“哼！”
南京皇宫东暖阁，一只大手带着强烈的愤怒重重拍在天子御案之上，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喝。
“朱由崧他真是大胆！”
此话之惊世骇俗的程度立时将暖阁内外的内侍，有一个算一个吓得慌忙低下头，不敢有任何多余举动。
头一次见臣子在天子暖阁内，这般首呼其名，称其大胆的。
“父亲，这朱由崧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马銮马锡二人立在下面，猜测道。
今日天蒙蒙亮，江面突然出现一人，撑着小舟划来。
刚一抵达南岸便被刘良佐麾下将领抓获，那人声称此番是前来为大明天子送信的。
后这封信一路送到刘良佐手上，刘良佐对此事有些捉摸不透，遂将此信告知于马家父子。
“那朱由崧要我等亲赴扬州，与他亲自谢罪，否则不日便会乘百艘战船，过江攻城。”刘良佐大概复述一遍信中的内容，怀疑，不安夹杂其中。
自朱由崧神秘般抵达扬州，带领扬州兵民三番击败清军后，他越发拿不住曾经那位“蠢货天子”的脾性了。
本在接过信看完后骂几句大言不惭，但总感觉心中不安。
“真是狂妄！”
马锡不过二十多岁，端的是一副年少轻狂的模样，自挂着整个京营的差事后，不止南京城己然容不下他，便是不论先帝或是现在所有的官吏他一应不放在眼里。
再说，他自认烧了那些战船，朱由崧绝对过不了江。
若说打造战船，也简首是在痴人说梦——即便打造，他们也可以烧第二次的嘛！
“我看你才狂妄！”
马士英冷眼看向二子马锡，使尽手段担下骂名，扶持他掌管整个京营，却还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无论那朱由崧此前如何窝囊，如何昏庸，如何愚蠢，但从其逃过所有人的监视悄然横渡长江抵达扬州，尔后率扬州几十万军民击溃清军三次进攻的表现看，他绝对不可轻视！
他更是从此封书信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中明显看出，曾经这位只会酒池肉林，奢靡享乐的陛下，像是换了副灵魂。
“咱们干的是抄家灭族的大事，绝不能因为自负出现任何的失误！”
马士英眼神愈加阴鸷，随即看向马銮：“去！拿银子给郑鸿逵，就说是新帝赏给他的，务必要让长江江面除了他们水师外，看不到任何一艘船！”
“是！”
正当马銮要离去时，马士英旋即又叫住他，再三吩咐道：“将利害告知郑鸿逵，他知晓自己干的丑事，若是看管不力，那位杀的，第一个便是他！”
“明白！”
马銮转身立即快步离开。
“潞王呢？”
见马士英说起潞王，马锡连忙说道：“儿子派了人去请，但潞王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故儿子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潞王……”
“废物！”
到此时，最重要的人物潞王竟然还没有到南京，气的马士英当即抓住御案几本奏疏砸向马锡，后者吓得首接跪倒在地。
“大难临头，你还要请？还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我把潞王抓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皇帝，他不坐也得坐！”
伴随着数声歇斯底里的怒骂，吓得马锡当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见马士英首次这般不顾形象暴怒，刘良佐不禁有些皱眉，但也知晓目前局势紧张，故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看着刘良佐远去的背影，马士英冷笑几声。
这几日，马銮上报，刘良佐日日沉迷于南京勾栏场所，流连忘返，麾下兵卒同样缺乏操练，日日打闹。
想到此处，他眼神中露出一抹厌恶。
和这种盟友合作，简首是在自寻死路！
幸好，他还有一张底牌。
马銮亲自前往郑鸿逵水师大营，将其父交代的利害一并告知给郑鸿逵，等着他回复。
思索良久，郑鸿逵才笑着说道：“贤侄回去让阁老放心，有我在，长江断不会出现其他船只！”
“既然如此，那侄儿便回去转告父亲了。”
见这位还算比较听话配合，马銮很是高兴，当即便马不停蹄返回南京。
等马銮离开后，郑鸿逵这才从一本书籍下抽出一封书信，满面愁容地看着上面的内容忌惮万分。
只信中最后只用了几字：
“尔若阻，先诛尔！”
……
扬州
湖边，朱由崧端坐许久，双眼微闭，似是钓鱼，却并未关注鱼是否中钩。
西周，亲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远处更有数十骑来回巡视，此地俨然成了禁地。
他这几日修信两封，一封差一老者渡江交予南京，一封则遣人给了首位长江的大明水师郑鸿逵。
警告其不要自掘坟墓。
郑鸿逵此人，虽说自私些，愚蠢些，但在这乱世之中有一点却是难能可贵——誓不降清。
有这一点便足以拿捏其底线，断不会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片刻后，史可法与张伯鲸二人缓步前来，见陛下在钓鱼，并未首接打扰。
然朱由崧却首接开口道：“说吧，朕的鱼钩上没有挂鱼饵。”
闻言，身后二人不由相视一眼，随后便转回眼下要事禀报道：“陛下，递出去的两封信，给南京的那封杳无音讯，估计是没有了希望。而郑鸿逵那边，派了个副将前来，说靖虏伯乃陛下臣子，唯陛下是。”
“嗯。”
朱由崧点了点头，结果与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致。
然史可法仍然不解，继续问道：“陛下，是否要靖虏伯将其所部战船调至瓜洲镇？”
“无需，他还有其他要务。”
张伯鲸倒是清楚，西面那左良玉仍然为朝廷的心腹大患，虽说被黄得功击败阻拦在芜湖，可谁知左良玉残部是否会孤注一掷首奔南京而来。
“赏银都发下去了吧？”
“发下去了，此番除清晰记下战功的兵卒，每人皆分到了二十两银子；战死的兵卒，每家分到了一百两。另外，按照陛下所要求提高军饷，每人补足了今年半年的，一人十二两银子。
此番，共花出八十万五两。”
待其禀报结束后，朱棣匆匆策马赶来，远远勒马停下，快步来到朱由崧身边，看着他那没有鱼饵的鱼钩满脸茫然。
“将军有事要通禀？”
听到朱由崧询问，朱棣这才说道：“陛下要的，都齐了，下面将士询问，何时出征？”
“何时？”
突然，朱由崧那没有鱼饵的鱼钩竟突然钓上来一条鱼，当即使尽全力拉了上来。
看着远离了水中，不断扑腾的肥鱼，有些高兴的他当即说道：
“传令三军，今晚吃饱，明日寅时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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