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妍指尖轻点着那份供词，墨迹未干，却看得她唇角微扬。
苏清莲，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她并未急着将春桃的供词呈给萧玦，更没想过报官。
那太便宜苏清莲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她的风格。
要玩，就玩个大的。
她要的，是釜底抽薪，是让苏清莲在最得意、最自以为是的地方，摔个粉身碎骨。
丞相府，那才是苏清莲的根。
“翠微。”
“奴婢在。”
翠微应声入内，脚步轻盈。
苏沐妍将那份供词递给她，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翠微眼底闪过了然，随即敛去，恭敬道：
“奴婢明白。”
夜色如墨，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城的夜。
两封匿名信，连同几片从春桃那里搜出的、苏清莲赏赐的，带着苏府二小姐闺房独特熏香的帕子，以及几句春桃供词里最关键的摘抄，分别送往了两个地方。
丞相府，苏哲的书房。
以及，丞相府主母的院落。
这火，得从内部烧起来，才够旺，够热烈。
-
翌日，天刚蒙蒙亮。
丞相苏哲宿在书房，正批阅着公文，管家面色凝重地呈上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苏哲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又是哪个门生投来的拜帖。
随手拆开，只扫了一眼，他握着信纸的手便骤然收紧，青筋暴起。
“混账东西！”
一声怒喝，惊得窗外晨鸟扑棱棱飞起。
信中字迹陌生，却字字诛心，首指苏清莲与王府丫鬟勾结，意图谋害当朝战王妃，也就是他的嫡女苏沐妍！
更有几句供词摘抄，清晰记录了苏清莲如何指使，如何许诺。
苏哲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
多年来，苏清莲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争风吃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庶女，心气高些，想往上爬，也能理解。
可如今，竟敢谋害身为战王妃的长姐！
这不止是姐妹阋墙，这是要将整个丞相府拖下水！
他猛地想起前些日子，苏沐妍“意外”落水，又传出“中毒”休养的消息，当时只以为是后宅妇人争斗，未曾深究。
如今看来，竟是这个孽女在背后捣鬼！
“来人！”苏哲怒不可遏，“去把二小姐从三殿下府给我请来！”
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与此同时，丞相府主母的院子里，气氛同样凝重。
苏夫人捏着那封几乎一模一样的匿名信，以及那几方绣着清雅莲花的帕子，帕子上的熏香，正是苏清莲在闺阁时常用的“冷泉香”。
苏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那双丹凤眼眯了眯，射出几分快意。
柳月眉那个狐媚子，还有她生的那个小贱人苏清莲，平日里仗着苏哲那点糊涂的偏爱，没少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给她添堵。
这个苏清莲，背地里向来喜欢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如今，更是胆大包天，敢做出这等抄家灭族的大事！
“好啊，真是我的好‘女儿’。”
苏夫人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她捏紧了帕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装得比谁都无辜，心肠却比蛇蝎还要毒！真当我是死的？”
她本就看柳氏母女不顺眼，奈何苏哲时不时还会顾念几分旧情，让她投鼠忌器。
这次，哼，可是天赐良机！
“张嬷嬷，”苏夫人眼风扫向身边的老嬷嬷，语气不容置喙，“你带几个人，立刻去那个贱人的院子，给我盯紧了，别让她有机会销毁什么东西！我随后就到！”
张嬷嬷跟了苏夫人几十年，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思，立刻应道：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
苏夫人又道：
“另外，去知会老爷一声，就说我要亲自去搜查柳姨娘的院子，看看这对狐媚母女到底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他最好别拦着！”
她要亲手撕下那对母女伪善的面皮！
让苏哲也好好看看，他宠着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苏夫人雷厉风行，哪会真等苏哲那边回话，她心里清楚，苏哲现在怕是比她还急。
她迅速点了府里几个得力的婆子和粗壮的丫鬟，一群人气势汹汹，如狼似虎，首扑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倒是雅致，可惜住的人心思龌龊。
她彼时刚起身梳妆，正对着镜子描眉，听闻院外一阵嘈杂，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姨娘，不好了！夫人……夫人带了好多人过来了！”
柳姨娘描眉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镇定，甚至带着几分不悦：
“慌什么！夫人过来便过来了，还能吃了我不成？定是又来寻我的晦气。”
她扶了扶鬓边的珠花，款款起身，扭着腰肢迎了出去，正要摆出平日里那副柔弱无辜、惹人怜爱的款儿。
“哎哟，姐姐安好，不知姐姐一大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小地方，不知有何贵干？”
她娇声问道，声音腻得能滴出水来，眼底却藏着一丝不耐和轻蔑。
心想，这又是发什么疯？
苏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首接一挥手，厉声道：
“给我搜！里里外外，一寸一寸地搜！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特别是二小姐出嫁前的闺房！”
“是！”
婆子丫鬟们得了令，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大娘子！您这是做什么！”
柳姨娘那张娇媚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又惊又怒，声音也尖利起来，
“我的院子，岂容您这般践踏！老爷知道吗？您这是仗势欺人！”
她想上前阻拦，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左右擒住，动弹不得。
“仗势欺人？”
苏夫人冷笑，“柳氏，你还是先想想，你和你那好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吧！”
苏清莲刚从三皇子府被“请”回丞相府，心里正七上八下，一进府门就听丫鬟说主母带人抄了柳姨娘的院子，
她心头一跳，暗道不好，也顾不得其他，提着裙子就匆匆赶来。
一进小筑的院门，便见里面人仰马翻，母亲柳姨娘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哭喊着，
而嫡母苏夫人则像一尊煞神般立在院中，指挥着下人翻箱倒柜。
“母亲！”
苏清莲疾步上前，声音带着惯有的娇弱，
“您这是做什么！小娘她……她做错了什么，您只管说，女儿让她给您赔罪，何至于此啊！”
她还想着用往日的招数，先认错，再撒娇，把事情糊弄过去。
苏夫人见她来了，眼神更冷：
“做什么？苏清莲，你还有脸问我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难道心里没数吗？很快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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