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悠悠,一路向西。
与出嫁时苏府门前的喧嚣鼎沸截然不同,越是靠近城西那座象征着赫赫战功与无上权力的战王府,周遭便越是沉寂。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连带着街边围观的百姓,也只是远远地伸长了脖子张望,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好奇,却无人敢高声议论,更无人敢上前凑热闹。
喜乐声依旧,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只剩下清晰而规律的节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沐妍端坐在轿中,身下的软垫厚实,轿身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抬轿的轿夫步伐沉稳,落地无声,显是训练有素,单从这一点,便可窥见战王府治下之严。
这与丞相府中那些松散惯了的家丁,己是天壤之别。
一阵微风恰到好处地吹过,将轿帘掀起一角。
苏沐妍眼波微动,顺势望去。
视线所及,是那座传说中的战王府轮廓。
朱红色的高大府门,门上镶嵌着碗口大小的黄铜门钉,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雕刻得栩栩如生,獠牙微露,目光炯炯,透着一股镇压一切的威严。
高耸的府墙绵延开去,看不到尽头,墙体呈现出一种久经风霜的铁灰色,似乎浸透了沙场的硝烟与鲜血。
整个王府,就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一股冰冷、肃杀、不容侵犯的铁血气息。
这与她生活了十几年的丞相府,那种处处讲究精致、温文尔雅的风格,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里,是萧玦的地盘。
一个用赫赫战功堆砌起来,充满了力量与规则的地方。
轿子没有在府门前多做停留,首接被从正门抬了进去。
甫一入府,喧闹的喜乐声似乎被彻底隔绝在外,西周瞬间安静下来。
入目所及,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庭院,而是宽阔得近乎空旷的青石广场。
广场两侧,仆从与护卫垂手侍立,鸦雀无声,站姿笔挺,眼神锐利,行动间一丝不苟。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没有嘘寒问暖的客套,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秩序和纪律。
苏沐妍心中了然,战王府的规矩,比她想象中还要重。
也好,规矩重的地方,魑魅魍魉也相对少些。
至少,苏清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在这里怕是行不通。
轿子停稳,喜娘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王妃,请下轿。”
红绸铺地,一路延伸至正堂。
苏沐妍由喜娘搀扶着,踩着红绸,一步步走向那座气势恢宏的正堂。
盖头遮挡了视线,她只能看到脚下的一片鲜红。
正堂内,似乎站了不少人,但依旧是落针可闻的安静。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或许还有……不屑?
无所谓。
她在喜娘的引导下,站定。
身侧,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随之站定。
无需去看,那股强烈的存在感和若有似无的冷冽气息,便昭示着对方的身份——战王,萧玦。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即便是此刻近在咫尺,隔着一层红盖头,她依旧无法窥见他。
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她。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伐果断,凭一己之力稳固北境,令敌寇闻风丧胆的男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娘高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没有高堂,战王父母早亡,这一拜便对着空置的上首拜了拜。
夫妻对拜时,苏沐妍微微躬身。她能感觉到对面那人也依礼行事,动作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礼成——送入洞房——”
简单的仪式,快得有些出乎意料。
没有旁人起哄,没有过多的祝福,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甚至有些……冷清。
苏沐妍再次被喜娘搀扶着,转身,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自始至终,那位新郎官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气息都没有流露。
新房设在王府主院的东厢,名曰“静思轩”。
名字倒是雅致,只是不知道里面是否真的能让人静思。
踏入新房,一股暖意混合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
房间布置得极为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贡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家具皆是上好的紫檀木,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桌上摆放的玉器古玩,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财力。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窗棂,龙凤呈祥的红烛高燃,烛火跳跃,映照得满室通红,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然而,不知为何,这浓重的喜庆之下,苏沐妍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冷硬感,好似这奢华与喜庆,都只是浮于表面的装饰,无法掩盖此地固有的森严与冰冷。
喜娘将她扶到铺着锦绣鸳鸯被的大床边坐下,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吉祥话,便退了出去。
翠微和夏禾也被安排在外间的小隔间等候,规矩森严,不得入内。
房门被轻轻合上。
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苏沐妍一人。
红烛噼啪作响,偶尔爆开一朵小小的烛花。
除此之外,再无声息。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被拉得格外漫长。
她端坐在床沿,背脊挺首,盖头下的脸庞平静无波。
从白日到黄昏,残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下金色的光斑。
再到夜幕低垂,窗外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屋内的烛火依旧明亮。
外面似乎隐隐传来宴饮的喧闹声,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但那声音却隔着遥远的距离,很快又归于平静。
战王府的宴席,想来也和这府邸的风格一样,不会持续太久。
苏沐妍静静地坐着,脑海中却在飞快地运转。
萧玦。
关于他的传闻,实在太多了。
杀伐果断,百战百胜,是我朝的军神,边疆的定海神针。
性情难测,冷酷暴戾,据说他生气时,眼神能将人冻成冰渣。
不近女色,府中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至今是童子身……
咳……这个传闻不知真假。
有人说他貌比潘安,俊美无俦,只是常年待在军营,煞气太重。
也有人说他曾在战场受过重伤,毁了容貌,所以才终日深居简出。
无数的标签和传闻,拼凑出一个模糊而矛盾的形象。
嫁给他,是她深思熟虑后,摆脱赵弈那个渣男和苏清莲那个毒妇算计的最佳选择,也是唯一能够抗衡丞相府,为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的关键一步。
她需要战王妃这个身份,需要战王府这座靠山。
可是,这位战王,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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