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管家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办事效率极高。
苏沐妍这边刚吩咐完，那边他己经带着人，将抖个不停的春儿“送”到了三皇子府，连同那番“好意”的口信，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苏清莲耳中。
“什么？她把春儿送来给我？”
苏清莲正端着茶盏，闻言手一抖，茶盏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摔在光洁的地砖上，西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溅开，在她绣着精致花纹的裙摆上留下难看的污渍。
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吓得一哆嗦，赶紧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是的，二小姐，”
前来回话的下人也是战战兢兢，
“丞相府的管家是这么说的，大小姐担心您禁足，身边缺人伺候，特意把春儿送来。还说春儿在府里待久了，最懂规矩，定能伺候好您。”
“懂规矩？伺候我？”
苏清莲气极反笑，声音尖锐，
“她是派个眼线来恶心我吧！去，把那贱婢给我带进来！我倒要看看，苏沐妍又想玩什么把戏！”
春儿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推搡着进来，一进门就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浑身筛糠似的抖着。
“抬起头来。”苏清莲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春儿哆哆嗦嗦地抬起脸，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刚对上苏清莲那双阴鸷的眼睛，立刻又吓得把头埋了下去。
“苏沐妍让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苏清莲踱步到她面前，鞋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
春儿嗓子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回……回二小姐，大小姐……大小姐说……奴婢……奴婢熟悉规矩，让奴婢来……伺候您……”
“一派胡言！”
苏清莲猛地抬脚，踹在春儿肩上，春儿痛呼一声，滚倒在地，
“她苏沐妍有这么好心？你当我傻吗？快说！她是不是让你来监视我？或者，让你给我下毒？”
“没……没有啊二小姐……”
春儿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爬回来重新跪好，拼命磕头，
“大小姐真的……真的只是让奴婢来伺候您……奴婢不敢……不敢有二心……”
苏清莲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阴晴不定。
她俯下身，捏住春儿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春儿，你在丞相府这么多年，我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春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敢乱议二小姐的事……”
“哼，谅你也不敢。”
苏清莲松开手，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指，
“既然来了，以后就给我放老实点。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要是敢背着我跟苏沐妍通风报信，或者耍什么花样，”
她声音压低，带着一股狠戾，
“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尽心伺候二小姐……”
春儿连滚带爬地应着。
苏清莲转身回到座上，拿起一面精致的铜镜，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狼狈的模样，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去，给我梳头。”
春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颤抖着拿起梳子。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苏清莲，生怕弄疼了她，又害怕苏沐妍那边怪罪。
梳子尖锐的齿尖不小心勾到了苏清莲发髻上垂下的一支金步摇，细小的金叶碰撞，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废物！”
苏清莲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回身，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春儿脸上，
“连根头发都梳不好，苏沐妍是打发你来存心给我添堵的吧！”
春儿只觉得脸颊火烧火燎，半边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她捂着脸，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只发出压抑的呜咽：
“奴婢该死……奴婢手笨……求二小姐恕罪……”
苏清莲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的火气更盛，指着地上的梳子，
“捡起来！继续梳！要是再敢弄疼我一根头发，仔细你的皮！”
春儿哆哆嗦嗦地跪爬过去，捡起梳子。
她甚至不敢去看铜镜里苏清莲那张阴沉的脸，只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地、用近乎抚摸的力道，重新开始梳理那些乌黑的秀发。
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
与此同时，苏沐妍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花茶，姿态闲适。
夏禾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好奇。
“小姐，您猜春儿这会儿在三皇子府，日子好过不好过？”
苏沐妍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苏清莲那个炮仗性子，你觉得她能给春儿好脸色？只怕这会儿，正变着法儿折腾人呢。”
话音未落，一个小丫鬟碎步走了进来，附在夏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夏禾听完，眼睛睁大，转头看向苏沐妍，语气里带着惊叹：
“小姐，您真是神了！小翠刚递了消息出来，说春儿才进府门没一会儿，就被二小姐赏了个巴掌，脸都打肿了！”
“哦？”苏沐妍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呷了口茶，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倒是比我预料的还沉不住气些。”
夏禾这才恍然，“原来小姐早就……您是何时在三皇子府安插了人手？”
“也不是刻意安插，”苏沐妍放下茶盏，
“小翠原是府里的二等丫鬟，针线活儿不错。当初二妹妹出嫁，母亲心疼她身边没个体己人，我便做主，将小翠给了她做陪嫁。谁知二妹妹嫌她笨手笨脚，打发去浆洗房了。正好，让她在那边听些闲话，倒也方便。”
她顿了顿，补充道，“如今送春儿过去，不过是往那锅滚油里，再添一把柴罢了。”
“小姐这步棋走得真妙！”夏禾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二小姐会怎么处置春儿？她会不会……”
“春儿知道苏清莲不少腌臜事，”
苏沐妍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别看这丫头蠢笨，可正因为她知道得多，又是个没脑子的，苏清莲才更会投鼠忌器。杀了她？苏清莲没那个胆子，万一留下什么把柄呢？可留在身边，又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些丑事，如鲠在喉。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才最磨人。”
夏禾听得眼睛发亮，
“高！小姐这招，简首是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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