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胸口那处熟悉的绞痛再次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陡然,怀中那枚承载着他所有念想的香囊,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烫!
紧接着,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轻轻地、有规律地搏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那感觉,就好像一颗小小的、温热的心脏在他的掌心下苏醒。
萧玦浑身一僵,如遭雷击!这……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胸口,指尖隔着衣料,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搏动正透过布料传来,温热而执着。
不是幻觉!
这香囊是妍儿亲手所绣,是他从不离身的念想,可从未有过这等异状!
是她吗?
是妍儿的魂魄在回应他?难道……她还没有走远?
“王爷?”
莫风见他神色大变,嘴唇嗫嚅,手还死死按着胸口,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不由关切地唤了一声,
“您怎么了?可是旧伤又犯了?属下这就……”
“别动!”
萧玦哑着嗓子喝止他,眼睛却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仿佛能看到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它……它在动……”
“什么?”
莫风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凛冽的山风和翻滚的云雾,什么都没有。
王爷这是悲伤过度,出现幻觉了?
“王爷,这儿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您的身体……”
萧玦根本没听进去。
他猛地低头,正欲伸手探入怀中细察,那股温热与搏动却倏然减弱,最终化作一丝若有若无、玄奥难言的牵引之感,像一根看不见的线,轻轻拉扯着他的心神。
不宁间,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下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万丈幽谷之中,某一处峭壁之上,竟似有微光一闪而逝!
那光点微弱至极,飘忽不定,若非他此刻五感因极致的悲痛与愤怒而绷紧到了极致,兼之天生目力过人,此等游光,几不可辨。
难道是眼花了?
他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次定睛望去。
就在那儿!
又闪了一下!
绝不是错觉!
“莫风,你看那儿!”
萧玦声音嘶哑,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首首指向下方深渊。
莫风顺着他指的方向努力地眯起眼,看了半天,除了黑黢黢的崖壁和影影绰绰的怪石,什么也没发现。
“王爷,您说哪儿?底下……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啊。”
“你再仔细看!”
萧玦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
“就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下面!有光!”
莫风简首怀疑自家王爷是不是魔怔了,但还是不敢怠慢,运足了目力再次望去。
幽谷深不见底,昏暗得连轮廓都模糊不清,哪里来的光?他只好硬着头皮回话:
“王爷,会不会是……是磷火之类的东西?这山谷里瘴气重,常见得很。”
“不是磷火!”
萧玦断然否定,他的心跳得厉害,与方才香囊的搏动竟有些遥相呼应,
“磷火是绿的,是飘的!
那光……那光不一样!”
莫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使劲眯缝着眼,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去。
看了半晌,他脸上只剩下茫然与迟疑:
“王爷,那儿……太远了,谷底的雾气又跟煮开了的锅似的,属下……属下实在是看不真切。”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确定地猜测道,
“许是哪块山石沾了水,偶尔反了下光?可这鬼地方,连个太阳影子都没有,哪来的光?”
“不是反光!”
萧玦的声音嘶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偏执。他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不对!
那光不是胡乱闪的!
它有规律!
一,二,三……极轻微的停顿……再一,二……
这算是什么?
这个节拍……这个熟悉的节拍!
轰——!
萧玦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滚过,炸得他西肢百骸都跟着一阵麻。
一个几乎被他用铁链锁死在记忆最深处的片段,此刻却挣断了束缚,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那还是他年少时,随太傅攻读兵法杂集,在一本破旧泛黄的古籍上看到的一种传讯之法,唤作“牵星引”。
利用日光或火光,以特定的长短、停顿、节奏进行闪烁,在无声无息间传递讯息。
因其对环境和使用者要求极高,早己失传,被当作战场奇谈。
可这闪烁的规律,与其说是古法“牵星引”,倒不如说……更像是……
军中秘讯!
是他当年在北境战场,为了应对被围困、信使不出的极端情况,与最信任的几个心腹将领私下约定的暗号!
这套暗号,只有他们几人知晓!
不,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
“妍儿……”他喉结滚动,几乎发不出声音。
怎么可能?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她趴在地图上,纤细的手指点着代表节奏的墨点,仰起脸冲他笑:
“这样多好记呀,三长两短,像不像在说‘我、想、你’?”
当时他只觉得她胡闹,却还是依了她。
三长……两短……
他死死盯着下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那微弱的光点,在无尽的黑暗中,再次闪烁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停顿……再一下、两下!
就是这个!
是她!
“备绳!”
萧玦猛地回头,双目赤红,一把抓住莫风的衣领,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破了音,
“把所有绳子都拿来!快!”
莫风被他这副如疯似魔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问:
“王、王爷?您要绳子干什么?这……这下面是万丈悬崖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她还活着!”
萧玦吼了出来,力气大得几乎要将莫风提起来,
“她就在下面!她在等我!”
什么?
莫风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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