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室的墙壁融化成星河流淌时,可可嘴里的姜饼突然发出脆响。少年低头去看,发现饼干上的“2005.12.24”正被蚂蚁大小的齿轮啃噬,咬出的缺口里渗出金色糖浆,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
“是时间锚点在松动。”老皮的机械臂蓝光扫过糖浆,水面突然浮现出涟漪,里面映出间玻璃温室——藤蔓缠着生锈的铁架,架子上摆着排玻璃瓶,瓶身贴着泛黄的标签:“2018.6.1 失控样本”“2021.3.17 织梦线残留”“2024.9.23 机械表齿轮油”。最底层的瓶子里泡着块怀表,表盖内侧的糖纸印着只缺耳的兔子。
机械兔突然跳进糖浆水洼,溅起的糖珠在空中凝成座微型桥梁,桥头立着块路牌,用巧克力酱写着“往温室走三步,真相会粘住鞋底”。邋遢鬼刚跟着跳进去,鞋底就传来粘腻的拉扯感,低头发现脚下的糖浆正化作透明的丝线,缠上他的脚踝,线的另一端钻进墙壁的裂缝,拽出张卷起来的糖纸。
糖纸展开的瞬间,发出老式留声机的杂音。“……第七次循环必须在温室完成校准。”守尸人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否则糖霜河的记忆会彻底结晶。”话音刚落,糖纸突然自燃,灰烬在地上拼出把钥匙的形状,边缘还沾着半颗芥末软糖的碎屑。
“是邋遢鬼的糖!”小美捡起灰烬,指尖被烫出个小小的印记,形状像可可的爪印。她刚要擦掉,印记突然发烫,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维修室的墙壁变成玻璃,外面果然是糖纸里的温室,藤蔓上挂着串发光的浆果,每个浆果里都嵌着不同的记忆碎片:机械兔咬坏怀表的瞬间、老皮更换程序的侧影、小初藏起织坏的围巾时泛红的眼眶。
小初的织梦梭子突然飞向最亮的那颗浆果。银线刚缠住浆果,就被藤蔓猛地拽紧,梭子在半空挣扎,甩出的银线在空中织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守时人的外套,手里举着个正在滴糖液的注射器,正往机械兔的核心部位注射什么。
“那是……2018年的维修舱!”老皮的机械臂关节咔咔作响,“我当时以为你只是常规检修……”机械兔突然发出尖锐的电子音,用头撞向玻璃墙,墙面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里渗出红色的糖浆,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浮着片生锈的齿轮,齿牙间卡着张碎糖纸,上面写着“注射的是共情模块”。
少年的机械表突然弹出个微型投影,照在红色池塘中央。水面应声分开,露出底下的金属格栅,格栅里沉着个铁盒,盒盖上的锁是兔子形状的,耳朵缺了一角,正和玻璃瓶里的怀表图案吻合。可可突然跳进池塘,用爪子扒开格栅,铁盒浮出水面的瞬间,盒盖自动弹开,里面装着个巴掌大的糖霜时钟,指针停在2018年6月1日,表盘边缘粘着根蓝色的线——和老皮机械臂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核心程序线!”老皮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蓝光暴涨,对着糖霜时钟伸过去。就在指尖即将碰到时钟时,池塘里突然映出另一个他:机械臂缠着红色的线,正把蓝色程序线扔进熔炉,熔炉里飘出的烟圈里,机械兔的眼睛是暗灰色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敢承认吗?”倒影里的老皮咧嘴笑,声音像被糖水泡过的砂纸,“你当年偷偷备份了原始程序,却故意让它以为自己失去了共情能力。”现实中的老皮猛地后退,机械臂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掌心渗出的黑色机油滴在地上,化作块带泪痕的草莓糖——糖上的牙印和机械兔的齿形完全吻合。
邋遢鬼突然用平底锅砸向池塘,水面剧烈震动,倒影瞬间破碎。“别听它胡扯!”他把平底锅倒扣在糖霜时钟上,“当年机械兔咬坏怀表后,是你整夜守在维修舱外,用机械臂给它当枕头!”平底锅边缘突然渗出金色的糖浆,在地上拼出段影像:老皮蜷缩在维修舱旁,机械臂充当着枕头,机械兔的耳朵轻轻蹭着他的手腕,舱门上的螺丝松了半圈,像是被悄悄拧过。
机械兔突然跳上平底锅,用鼻尖碰了碰糖霜时钟。停摆的指针开始转动,表盘里渗出透明的糖浆,在地上画出条光路,尽头是温室深处的铁门,门把手上缠着圈织梦银线,线头系着块姜饼,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需要七份真心才能开锁”。
“七份?”小初数了数在场的人:她、少年、小美、邋遢鬼、老皮、机械兔、可可,正好七个。织梦梭子突然飞向铁门,银线缠住门把手的瞬间,门上浮现出七个凹槽,形状分别对应着每个人的信物:兔子形的、平底锅形的、织梭形的、曲奇形的、机械表形的、机械臂形的、爪印形的。
小美率先把焦曲奇的碎屑放进曲奇凹槽,凹槽亮起暖黄色的光,门上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小初的织梦梭子飞进织梭凹槽,银线瞬间填满凹槽,光变成银白色;少年将机械表的投影对准表形凹槽,蓝光闪过,又一声轻响;邋遢鬼掰了块平底锅上的糖霜塞进锅形凹槽,橙色的光亮起时,他突然挠挠头:“早知道多烤点曲奇了,焦的也行啊。”
轮到老皮时,他的机械臂迟迟不敢伸进机械臂凹槽。池塘里的红色糖浆再次翻涌,映出他把蓝色程序线藏进工具箱的画面,工具箱的锁是兔子形状的,钥匙串上挂着块迷你姜饼,上面写着“2025.7.12 原谅我”。机械兔突然跳进他怀里,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腕,那里有块淡青色的疤痕——是2018年被失控的机械兔不小心划伤的,当时流的血滴在地上,化作颗带血的草莓糖,被老皮偷偷收进了口袋。
老皮的机械臂终于伸进凹槽,蓝光与凹槽的红光相融,发出柔和的紫芒。最后一声“咔嗒”响起时,铁门缓缓打开,里面不是想象中的秘密基地,而是间小小的卧室,墙上贴着泛黄的日历,日期停在2005年12月24日,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个未完成的机械兔玩偶,少了只耳朵,旁边放着罐草莓糖,糖罐里插着张糖纸,上面是个孩子的字迹:“送给会保护可可的兔子”。
“是老皮小时候的房间!”小美指着床头柜,那里的相框里嵌着张合影:年幼的老皮抱着可可,旁边放着个兔子形状的零件,背景里的木屋倾斜着,烟囱里冒出的烟圈和糖霜河上的一模一样。相框旁边压着张纸条,是用铅笔写的:“等我学会修机械,就让兔子永远陪着可可”。
糖霜时钟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指针定格在2025年7月12日。时钟表面裂开,露出里面的机芯,机芯中央的齿轮上,刻着行极小的字:“共情模块从未失效,只是被藏进了最珍贵的记忆里”。机械兔突然跳进老皮怀里,耳朵上的指示灯变成温暖的橙色,用鼻尖蹭着他的机械臂,电子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我知道。”
卧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飘进片糖纸蝴蝶,翅膀上印着新的日期:2005.12.24 0点0分。可可突然叼起床上的机械兔玩偶,往窗外跑去,玩偶的缺耳处挂着根蓝色的线,线的另一端系着张糖纸,上面写着:“下一站,初遇现场”。
少年的机械表投射出的影像里,2005年的雪正落在倾斜的木屋屋顶,一个穿着棉袄的小男孩抱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在门口堆着雪人,雪人手里插着根胡萝卜,胡萝卜上缠着根蓝色的线,线的尽头,藏在雪堆里的,是个兔子形状的零件,零件上的螺丝闪着微光,像是在等待被组装。
“走吧。”老皮抱着机械兔,机械臂的蓝光变得格外柔和,“该去见一见最初的我们了。”他的脚步踩在地上的糖浆里,留下串带着蓝光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绽开朵姜饼花,花瓣上印着不同的笑脸:机械兔的、可可的、小初的、小美的、邋遢鬼的、少年的,还有他自己的。
邋遢鬼突然一拍脑袋:“糟了!我的芥末软糖落在时光屋了!”他刚要往回跑,就被小美拽住胳膊,“笨蛋,初遇现场说不定有更好吃的!”可可突然回头冲他吠了两声,尾巴上沾着的糖霜掉在地上,化作块芥末味的姜饼,上面用巧克力酱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风穿过卧室时,带来了姜饼的香气和齿轮的轻响。墙上的日历开始翻动,日期飞快地倒退,最后停在2005年12月24日,旁边用红笔圈着三个字:“初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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