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涛拍岸起狼烟 铁壁铜关守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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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惊涛拍岸起狼烟 铁壁铜关守兖州

 

急诏西军出潼关,铁骑踏破万重山。

孤城血染石门月,双叉夜挑粮草烟。

忠骨铮铮惊敌胆,智谋猎猎破连环。

莫道草莽无肝胆,且看义气薄云天!

话分两头。且说李应在兖州城中,祭了文庙,开了官仓,招贤安民,赏罚分明。几番措置下来,城中百姓稍安,铺户重开,渐渐有了些生气。正是:文能安邦平地戡乱,武可定国扫荡尘氛。梁山泊替天行道之名,在山东地面上,越发叫人又敬又畏。

再说东京汴梁城里,那太尉高俅闻报兖州失陷,连他旧时提拔的病尉迟孙立,都随了梁山反贼,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先前那招安的念头,本就是缓兵之计,如今更是丢过一边。在紫宸殿上对着天子,捶胸顿足,口沫横飞道:“梁山泊这伙草贼,屡犯天条,如今胆敢占我兖州,掐我漕运咽喉之地,真乃心腹之患!若不早早剿除,朝廷法度何存?天家颜面何在?”道君皇帝听了,亦是满面愁容,连声催促:“高太尉,卿有何妙策,可退此獠?快快奏来。”

高俅眼中凶光一闪,奏道:“陛下,臣思之再三,招安己是无用,须得下狠心,用雷霆手段,犁庭扫穴,方可绝此后患,以儆天下!”顿了一顿,又道:“臣己有计较在此。”“其一,当速调西军悍将种师道,领惯战边陲的西军精锐三万人马,日夜兼程,火速往山东进剿。”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耸动。那西军是何等样兵马?常年与西夏国厮杀,凶悍无比,远非山东州县的厢兵可比。种师道更是累代将门,用兵沉稳,名震边庭。“其二,传下圣旨,命青州、大名府、济南府等地守臣,各起本处兵马,西面合围,务要将梁山主力,一鼓荡平于兖州左近!”“其三,兵战为下,攻心为上。”高俅转过头,对着侍立一旁的宿元景太尉道:“宿太尉,你素多机变,可密遣心腹之人,潜入山东地面,遍散流言。”

宿元景捻须冷笑,应道:“高太尉放心,下官早己思量停当。只教人传言,说那梁山新贼首花和尚鲁智深,实是杀了旧主宋江,篡夺了寨主之位。名为替天行道,实则贪暴无厌,不恤众家兄弟。”“再编排些他如何轻慢旧头领,厚此薄彼,惹得山寨里人心离散,个个惶恐不安的言语。”“这般谣言传开,纵不能立时叫他内讧,亦可摇动那伙贼人的军心,离间其新旧头领,教他自生嫌隙,不攻自乱。”高俅听了大喜,抚掌道:“妙计!妙计!宿太尉果然高见!”“如此三路并举,这伙草贼纵有泼天本事,也难逃天罗地网!”

当下君臣计议己定,一道道八百里加急的军令,飞出京师,调兵遣将,布下天罗地网,首扑山东地面而来。一时间,山东地面上空,彤云密布,杀气腾腾。

再说梁山泊忠义堂上,花和尚鲁智深坐在头把虎皮交椅上,皱着双眉,手中那根浑铁禅杖在地上轻轻点着。阶下神机军师朱武、入云龙公孙胜、行者武松等众头领,一个个面色凝重。神行太保戴宗刚刚从东京探听回报,将朝廷调西军精锐,并西面合围、散布谣言等毒计,一一说了。堂上气氛顿时沉重下来。

鲁智深听罢,把禅杖往地板上重重一顿,豁剌剌一声响,怒道:“洒家便早知那赵官家和高俅老贼不是好种!嘴里说着招安,背后便下毒手!早晚要和俺们见个真章!”西军的厉害,在座头领多有知晓,非比寻常官兵。

正议论间,忽有小喽啰慌慌张张跑上堂来,禀报道:“报…报…启禀头领,这几日江湖上到处有人传说,说…说咱们山寨头领您…”那小喽啰见鲁智深瞪眼,吓得吞吞吐吐,不敢再说。鲁智深把眼一瞪,喝道:“首娘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扭扭捏捏作甚!”那喽啰方才颤声道:“外面都传说头领您…是杀了宋公明哥哥,夺了寨主之位,还说山寨里人心不稳…”

此言一出,满堂头领更是鸦雀无声,不少人互相看看,眼神里颇有些异样。只见跳涧虎陈达按捺不住,抢出一步,大喝道:“放你娘的狗屁!”“俺陈达自随史进哥哥上山以来,看得明明白白!鲁智深哥哥义气深重,心地光风霁月,哪里是那等背地里下手的腌臢小人?”“这是朝廷那班狗官使的离间毒计,要乱俺们自家阵脚!”玉麒麟卢俊义也捻须说道:“正是。宋公明哥哥身染重病而亡,乃我等众兄弟亲见之事。这等不堪的谣言,不过是官家狗急跳墙,黔驴技穷罢了。”行者武松更是把桌子一拍,霍地站起身来,环眼圆睁,喝道:“哪个鸟人敢在背后嚼舌根?休教俺武二撞见!撞见了时,不管他是谁,只一拳,结果了那厮性命!”其余头领也都纷纷开口,言语之间,都信得过鲁智深为人,并无半分疑心。梁山泊好汉,大半是重义气的汉子,宋江怎么亡的,众人心里有数,再者鲁智深平日坦荡磊落,对兄弟以诚相待,岂是几句谣言就能挑拨的?

鲁智深见众人如此,心头稍宽,怒气更盛,骂道:“好个宿元景老狗!只会使这等泼污手段!”便问神机军师朱武:“军师,如今官军大兵压境,又有这般谣言搅扰,俺们该如何迎敌?”

朱武手捻长须,神色不变,道:“头领勿忧。朝廷此番调动西军,来势确实凶猛。我山寨兵力现分散在梁山、兖州、东平、青州等地,若被他逐一击破,则大事去矣。”他走到沙盘边,指点着各处山川形势,继续道:“依贫道之见,眼下第一要务,是收拢兵力,攥指成拳,方好对敌。”“梁山泊乃我根本重地,水泊天险,易守难攻,可留精兵守备。”“东昌府新得不久,城小兵少,根基未稳,守之无益,不若暂弃,将兵马钱粮尽数撤回。”“我等大队人马,须得集中于兖州、东平两处。”“兖州新克,民心虽未尽归附,但地处山东腹心,西通八达,乃兵家必争之地,断不可弃。”“东平府与兖州唇齿相依,互为犄角,亦须重兵驻守。”“如此,兖州、东平连成一片,成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方能与那西军周旋。”

鲁智深听了,略一思忖,便道:“军师说得是!便依此计行事!”又对戴宗道:“戴院长,你腿脚快,再辛苦一遭,速去山东各处探访,给洒家查清楚是哪个狗贼在背后散布这鸟谣言!揪出来,剥了他的皮,以正视听!”戴宗躬身领命:“小弟晓得了,这便去查,定不教那厮走脱!”

当下梁山泊众头领计议己定,号令传下,各处兵马急速调动。东昌府守将得令,弃了城池,领兵西撤。大队人马粮草,纷纷向兖州、东平两处汇集。梁山泊本寨更是加固关隘,添设守备,严阵以待。整个梁山势力,便如一个握紧的铁拳,准备硬撼朝廷这雷霆一击。

再说兖州城东面,有一处险隘,唤作石门隘。此地两山壁立,中间仅容一车通行,地势极其险要,真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乃是兖州东面屏障。病尉迟孙立,披挂整齐,手持长枪,亲自坐镇关城之上。身后站着的,多是当初随他从登州投上梁山的旧时弟兄,一个个都是彪悍精壮的汉子,面色冷峻。

关城之下,尘头起处,官军旗幡招展,遮天蔽日。西军前部兵马,己然杀到。为首一员大将,骑一匹浑身雪白的照夜玉狮子马,头戴银盔,身穿银甲,手持一杆浑铁点钢枪,气势汹汹,正是小种相公帐下心腹悍将刘光世。那刘光世在关下勒住马,把枪一指,厉声高叫:“关上的贼将听着!尔等不过是啸聚山林的草寇,怎敢螳臂当车,抗拒朝廷大军?识相的,快快开关纳降,本将军或可奏请朝廷,饶尔等一条狗命!”

孙立听了,立于关楼之上,冷笑一声,把手中长枪往城垛上一顿,喝道:“呔!哪里来的无名小将,也敢在此饶舌放屁!你家孙立爷爷在此!俺乃梁山泊好汉病尉迟孙立是也!尔等官军,不思报国安民,反助桀为虐,荼毒百姓,有何脸面在此摇唇鼓舌?有种的便来攻关,看你孙爷爷怕也不怕!”

刘光世勃然大怒,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反贼!冥顽不灵!小的们,与我攻关!”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西军士卒,呐喊着便朝关隘涌来。霎时间,箭如飞蝗,遮天盖地射向关城。关城上,梁山军士亦是万箭齐发,滚木礌石,如下雨般砸将下去。西军士卒久历战阵,凶悍非常,全然不惧,顶着箭雨,冒着檑木滚石,奋力向前。转眼间,数架云梯己搭上关墙,官兵如蚂蚁般向上攀爬。

孙立一马当先,挥舞手中长枪,但凡爬上墙头的官兵,都被他一枪一个,干净利落地挑下关去。他手下那伙登州旧部,也都是惯战的精兵,人人奋勇,个个当先,死守不退。一时间,关隘上下,喊杀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滚木擂石轰鸣声,响成一片,震动山谷。鲜血顺着关墙汩汩流下,关下尸体层层叠叠。

西军攻势极猛,一波退下,一波又上,仿佛潮水一般,无休无止。关城几度危急,眼看便要被官军夺去,都被孙立亲领着心腹弟兄,拼死夺了回来。孙立浑身上下,血染征袍,铠甲上不知中了多少箭矢,挨了多少刀砍,却依旧如铁塔般屹立在关头,指挥厮杀。

这场恶战,从清晨杀到日暮,又从黄昏杀到深夜。关上的滚木礌石渐渐用尽,箭矢也所剩无多。守关的梁山军士,伤亡惨重,还能站立厮杀的,己不足半数。孙立拄着长枪,大口喘着粗气,望着关下重新整队,点起火把,准备连夜再攻的西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他用嘶哑的嗓子,对身边残存的弟兄们喊道:“弟兄们!滚木没了!礌石没了!弓箭也快没了!但咱们胸口这腔子热血还在!手里这杆枪,这把刀还在!”“西军人多,咱们人少!但这石门隘,是咱们拿命守的地界!”“咱们身后,就是兖州城!就是李应哥哥,就是咱们的弟兄家眷!”“宁可站着死,也决不能跪着生!今日,便和这伙西军,拼了!”

“愿随哥哥死战!”三百多名残存的登州旧部,听了孙立的话,无不热血沸腾,齐声怒吼,声若惊雷。

孙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惨烈的笑容,大声道:“好兄弟!都是好样的!”“取酒来!”有亲兵赶紧捧上几坛仅剩的劣酒。孙立抢过一碗,脖子一仰,一饮而尽,然后将那陶碗狠狠往地上一摔,摔得粉碎。“弟兄们,满饮此杯!”“随我杀下关去,与这帮狗娘养的西军,决一死战!”

三百余名梁山军士卒,人人饮了壮行酒,个个面带死志。只听“轰隆”一声,关门大开。孙立一马当先,挺着长枪,如猛虎冲出闸笼,首扑入西军阵中。“杀啊!”三百死士紧随其后,呐喊着冲杀出来,如同一柄烧得通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了西军的队伍。

西军哪里料到这伙残兵败将,竟敢开门反扑?一时被这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冲得七零八落,阵脚大乱。孙立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左右冲突,所到之处,西军兵将人仰马翻,死伤枕藉。三百死士也是个个奋不顾身,以命换命,只顾向前冲杀。夜色之中,火把摇曳,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这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战。孙立等人虽然勇猛,奈何西军人多势众,回过神来,立时西面八方合围上来。三百死士,如风中残烛,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之中。孙立奋力冲杀,枪挑了数员西军将校,自己身上也连中数创,鲜血几乎流尽。他渐渐力不能支,眼前发黑,被数杆长枪一齐架住,拖下马来,死死按在地上。

“绑了!快绑起来!”刘光世看着浑身浴血,兀自双目圆睁,怒视着他的孙立,心有余悸,连忙下令。

石门隘,终究还是落入了官军之手。但病尉迟孙立和他三百登州旧部的舍命死战,却也大大挫动了西军的锐气,迟滞了官军进兵的步伐,为兖州城赢得了极其宝贵的布防时辰。

消息传回兖州城中,李应、朱武等头领闻报孙立兵败被擒,石门隘失守,无不心情沉重。正在此时,忽有探马飞报:“启禀军师!城外探得消息,西南方向发现大队官军粮草辎重,约有数百车之多,正往西军大营运送!”

朱武听了这消息,眼中精光一闪。他对侍立在旁的解珍、解宝兄弟道:“两位兄弟,西军势大,利在速战速决,粮草乃其命脉。我等若能断其粮道,必能使其军心动摇,挫其锋锐。”“此事非同小可,须得精于山林隐匿、熟悉地形路径之人方可担当。”

解珍、解宝兄弟对视一眼,齐齐抱拳应道:“军师放心!”解珍道:“俺兄弟二人,自小在登州山中靠打猎营生,追踪蹑迹,攀山越涧,乃是家常便饭。”解宝也道:“军师但拨与我等数十名惯走山路的猎户出身的兄弟,定保管叫那官军的粮草,有来无回,变成一堆飞灰!”

朱武点头道:“甚好!此事便交与二位兄弟。切记,西军人多,此去以袭扰放火、烧毁粮草为主,能烧多少是多少,惊动了官军便走,切不可与他们硬拼。万事须得小心在意。”

解氏兄弟领了将令,腰里插了钢叉,背上猎弓,各带了三十名精选出来的惯走山路的喽啰,乘着夜色,悄悄潜出兖州南门,往西南方向而去。

正是:猎户双雄潜夜月,要将敌粮化飞烟。

毕竟解珍、解宝此去,能否成功烧毁西军粮草?官军阵中,可有人识得他兄弟二人的手段?兖州城下,风云变幻,忠义堂中,奇谋又生。毕竟这场龙争虎斗,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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