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甜脸上的微笑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
“妈，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是来搅局的呢？”
她的声音清亮，不大不小，却偏偏能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不是寻思着，今天弟弟大喜的日子，您收了礼金，手头肯定宽裕嘛。早点把账还了，咱们母女俩两清，多好。”
她顿了顿，歪着头，表情更显纯真。
“总不能等您把钱都花光了，我再上门来要吧？那多不懂事啊。”
这话一出，周围宾客的议论声更响了。
尤其是新娘那一桌的亲戚，看王翠花的表情，己经从刚才的奉承变成了鄙夷。
王翠花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
“妈！”
新郎官楚小天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快步冲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和难堪。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找姐要钱了？咱们家里不是有钱吗？”
“闭嘴！”王翠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回头瞪着自己儿子。
“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她训斥完儿子，又想去拉楚甜的手，想把她拖到一边私了。
“甜甜，你跟我过来，有什么事咱们到外面说，别在这给你弟弟弟媳丢人！”
楚甜却像脚下生了根，纹丝不动。
她甩开王翠花的手，脸上的笑意终于冷了下来。
“丢人？妈，借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怕丢人？”
“欠条白纸黑字写着，手印是你自己按的，现在让你还钱，就成了我给你丢人了？”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还是说，您本来就没打算还？”
句句诛心。
王翠花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翠花！”
一首沉默的楚爸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一张老脸又是羞愧又是愤怒。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再去打扰甜甜！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心疼她，还跟个吸血鬼一样，老想着从她身上刮钱！”
楚爸越说越激动，指着王翠花的手都在发抖。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王翠花心里的炸药桶。
被女儿当众讨债，被儿子质问，现在又被自己没用的丈夫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指责！
她所有的脸面，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我刮她钱？！”王翠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楚志强你放屁！我养她这么大，我问她要点钱怎么了？！”
她猛地一指楚甜，脸上满是怨毒和理所当然。
“她是我生的！她是我女儿！她早晚要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她的钱，不就是我们家的钱？！”
“现在她弟弟结婚，家里用钱，她这个当姐姐的出点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整个宴会厅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表情看着王翠花。
新娘的脸色己经白了，她娘家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原以为是攀了个不错的亲家，谁能想到，这家人里竟然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恶婆婆。
楚小天的脸，更是从红到白，再从白到青，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段清野站在楚甜身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但随着王翠花的话音落下，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压，己经浓重得让主桌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他看着那个因为激动，而面容扭曲的女人。
再看看自己身前那个孤零零站着的、被至亲指着鼻子痛骂的楚甜，心里那股压抑的杀气，几乎要沸腾了。
他老婆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然而，楚甜却比所有人都平静。
她静静地听着王翠花撒泼，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等那尖利的声音终于停下，她才缓缓地，轻轻地，开口了。
“说完了？”
王翠花一愣。
“说完了，就把钱还了吧。”
楚甜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仿佛刚才那番恶毒的咒骂，跟她毫无关系。
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有力量。
王翠花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非要今天把我逼死才甘心吗！”
“妈。”楚甜打断了她的哭嚎，向前一步，逼近她，一字一顿地问。
“别说这些没用的。”
“耍赖，就是没钱的意思，对吗？”
一句话，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承认耍赖，就是当众承认自己是老赖。
否认耍赖，那就得立刻拿出钱来。
王翠花被那句话钉在原地，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耍赖？
她怎么能当着新亲家的面，承认自己耍赖？
可钱，她是真的不想拿。
眼看着周围的指指点点越来越多，新娘娘家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王翠花眼珠子一转，心底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她刚刚还横眉竖目的脸，猛地一垮。
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痛心。
“甜甜……”她声音一颤，竟带上了哭腔，两滴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上的褶子滑落，“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想妈妈？”
楚甜挑了挑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我这……我这不是怕你乱花钱嘛！”
王翠花捶着胸口，一副心被伤透了的模样。
“你这孩子，从小花钱就大手大脚，一点都不知道攒。这五万块钱，妈是想先替你存着，等你以后真有急事了，妈再拿给你，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她说着，话锋猛地一转，怨怼的视线落在了楚甜身后的段清野身上。
“现在找了这么个男朋友，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谁知道是干什么的？”
“甜甜，你老实跟妈说，你辛辛苦苦挣的钱，是不是都花在他身上了？”
“妈这是怕你被骗啊！怕你把钱都喂了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话一出，杀伤力十足。
原本还在鄙夷王翠花的宾客，风向立刻变了。
“哎，要说这当妈的，也是一片苦心啊。”
“可不是嘛，现在的小年轻，是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你看那男的，确实……气质是好，但看着就不像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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