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玺归位的青光如潮水般漫过宫墙时,我正站在太医院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翻检着父亲留下的遗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是时间的痕迹。
我轻轻抚摸着父亲的遗物,那些熟悉的物品让我想起了他的音容笑貌。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回忆中时,一阵奇异的声响突然打破了寂静。我惊愕地抬起头,只见铜盆里的止血散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沸腾起来,化作一团血雾,迅速凝聚成一只婴儿手掌的形状,紧紧地扣住了我腕间的犀角镯。
我惊恐地想要挣脱,但那只血手却如同铁钳一般,丝毫不动。与此同时,窗棂上的冰蚕丝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骤然绷首,发出“嗡嗡”的声音。紧接着,整面药柜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拖拽着,猛地撞向墙壁。
“砰!”随着一声巨响,药柜应声倒地,三百个青瓷药罐同时炸裂,碎片和药渣西处飞溅。混着药渣的脓血在砖面上流淌,形成了一行奇怪的文字:“医者枷锁,始于胎腹。”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行文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就在这时,萧霁的玉髓心脏突然从他的袖中滚落出来,掉落在血泊中。令人惊讶的是,那颗玉髓心脏在血泊中竟然映出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画面中,母亲临盆的那个夜晚,父亲正站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根金针。他面无表情地用金针挑开母亲鼓胀的肚皮,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团裹着胎膜的冰蚕丝。丝线的末端,系着半枚玉髓,而那半枚玉髓,正是此刻镶在我枕骨中的那枚!
"娘娘!西六宫出事了!"伴随着宫女惊恐的呼喊声,殿门被猛地撞开。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而来,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撕裂开来。
我心头一紧,急忙看向那宫女。只见她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原本插在她鬓边的素银簪竟然在瞬间融化,滚烫的银液如泪珠般滴落,滴在青砖上,迅速凝结成了一张扭曲的面容,那面容竟与承平一模一样!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还未回过神来,那宫女便己转身狂奔而去。我来不及多想,连忙提起裙摆,紧跟着她穿过长长的游廊。
然而,当我一路疾行时,却发现沿途的宫灯都被一层厚厚的冰蚕茧所覆盖。这些冰蚕茧散发着寒冷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中冒出来的一般。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冰蚕茧内都封着一张与我眉眼相似的少女面皮,那面皮上的表情各异,有的惊恐,有的绝望,有的则是死一般的沉寂。
血月高悬,如同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悬挂在夜空中,洒下猩红的光芒。我和宫女终于来到了兰贵人的寝殿。还未踏进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扑鼻而来。
我定睛一看,只见兰贵人的寝殿地面正在渗出玉髓,那玉髓如同鲜血一般猩红,缓缓流淌着。而兰贵人则躺在地上,她的腹部得如同鼓一般,上面裂开了三道狰狞的血口,鲜血从中汩汩流出。
突然,六只金蚕蛊从那血口中钻了出来。它们通体金黄,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口中衔着冰蚕丝,在空中迅速织就了一幅图案。我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天工医典》中的"接生篇"!
我心中大骇,这诡异的场景让我不知所措。但我很快回过神来,抽出腰间的柳叶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蛊虫砍去。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刀刃竟然被那冰蚕丝缠住,丝毫无法动弹。
我定睛一看,那些冰蚕丝竟然是从我身上的痘疤处长出来的!它们如同有生命一般,紧紧地缠住了我的柳叶刀,让我无法挣脱。
"莞姐姐终于来了。"兰贵人突然撕开肚皮,爆出满床血乳。她在乳浪中浮沉的脸庞忽而是承平,忽而是母亲,最后定格成我五岁时的模样,"苏家每代医者都要在胎里种蛊,你剖开的每具尸体,可都是自己的同胞啊......"
翡翠心脏突然跃入血乳,玉髓表面浮现父亲的字迹。那些我烂熟于心的医案此刻扭曲成陌生模样:治疗痘疫的"人痘法"实则是将蛊毒封入百姓面皮;记载金针渡穴的图谱,分明是炼制替身的阵眼布局!
宫墙外突然响起丧钟,三百声轰鸣震得玉髓心脏裂开细纹。承平的笑声从裂缝溢出:"好姐姐可知何为医者枷锁?"他话音未落,兰贵人的残躯突然爆开,血雨中浮起青铜药箱——那是我及笄时父亲所赠,箱内金针正在融化,凝成双生蛊的轮廓。
我握刀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咽喉,冰蚕丝从痘疤处迸发缠住刀刃。腕间犀角镯泛起青光,映出母亲被铁链锁在冰棺中的景象:她的右手正握着柳叶刀,刀尖抵着与我如出一辙的少女心口——那女孩穿着太医院学徒的服饰,正是三年前暴毙的小师妹!
翡翠心脏突然嵌入我胸口,玉髓与骨骼摩擦发出刺耳尖啸。无数金针从药箱激射而出,将我钉在宫柱上。承平的幻影从针尾渗出,腐烂的指尖抚过那些封存着疫毒的穴位:"苏家女儿学医第一课,就是要用金针刺死自己的双生姐妹......"
剧痛中记忆翻涌,五岁那年的痘疫夜重现眼前。父亲按着我躺在药台,金针却不是刺向我的穴位——镜中倒影里,另一个女童被铁链锁在暗格,她的哭喊与我胸腔共鸣。当母亲剜下自己面皮时,那女童的左脸也开始溃烂!
"娘娘!"赵将军的嘶吼破空而来。他斩断金针的刹那,我腕间的冰蚕丝突然钻入他鼻孔。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突然抽搐着跪下,撕开铠甲露出胸口的黥面——那刺青竟是《天工医典》缺失的"炼蛊篇",墨迹中蠕动着金蚕蛊幼虫!
承平的笑声震落梁上冰锥:"赵将军可还记得漠北雪原的三百死士?"他每说一字,赵将军的黥面就脱落一片血肉,"你把他们做成药人时,用的可是苏家祖传的......"
翡翠心脏突然炸裂,玉髓碎片划破我的眼角。血滴坠地的瞬间,整个西六宫的地面开始塌陷。我们坠入幽暗冰窟,三百具水晶棺椁在蓝火中浮现——每具棺内都封着穿太医官服的女子,她们被剥离的面皮下,颅骨刻着历代边关守将的生辰八字!
"这才是真正的医者枷锁。"承平的幻影从冰棺中坐起,他掀开自己的头盖骨,露出里面蠕动的冰蚕丝,"苏氏女每救一人,就要将疫毒渡给血亲。你这些年救的九千七百西十三条人命......"他指尖轻弹,所有冰棺应声开启,"可都是承平替你受的罪啊!"
冰棺中的女尸突然睁眼,她们溃烂的指尖同时指向我锁骨处的痘疤。剧痛中那块皮肉自动剥落,露出下面水晶化的骨骼——那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竟是我这些年救治过的所有病患姓名!
萧霁的玉髓心脏突然发出悲鸣,那些嵌在骨髓中的名字开始渗血。血珠滚落冰面,化作金蚕蛊扑向承平。他在虫群中大笑:"好姐姐终于发现了?你每用一次金针,都是在往我魂魄里钉棺材钉!"
地面突然裂开血河,河中浮起青铜药碾。我认出这是父亲终日不离手的物件,此刻碾槽内却堆满婴儿指骨。承平的幻影跃入血河,抓起一把指骨塞进口中:"当年苏院判就是用这些炼制的止血散......"他咀嚼时发出的脆响,竟与父亲捣药声一模一样!
冰窟顶端突然降下血雨,每一滴都映着漠北战场。我看见那些本该死去的将士顶着我的面容冲锋,他们的伤口中钻出金蚕蛊,虫群在尸山上拼出新的边防图。赵将军突然暴起,他的黥面脱离血肉飘在空中,化作玉玺盖在边防图上——印文竟是我枕骨中的密文!
"焚玺!"母亲的声音混着冰裂声传来。我将翡翠心脏残片刺入咽喉,喷出的血焰却点燃了自己的面皮。火焰中浮现出父亲从未示人的手札,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双生子炼蛊图:两个女婴被冰蚕丝缠成茧状,她们的脐带汇入药炉,炉中沸腾的正是玉髓!
承平在火中扭曲哀嚎,他的幻影却露出释然笑意:"当年若不是姐姐在胎里吞了我半副魂魄......"火焰突然转青,映出母亲腹中真相——本该是双生胎的我们,在胞宫中竟己开始互相吞噬!
血河中的青铜药碾突然张开了它那巨大的嘴巴,仿佛是一头饥饿的巨兽,毫不犹豫地将我整个吞入了那狭窄的碾槽之中。
在这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我的骨肉正在被这药碾无情地碾碎。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每一丝肌肉都在被撕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挤压、扭曲,而那剧痛却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袭来,让我几乎无法忍受。
就在我觉得自己即将被这恐怖的剧痛折磨致死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些奇异的景象。在那狭窄的碾槽壁上,竟然浮现出了历代苏氏女医的亡魂。她们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这些苏氏女医的嘴唇都被金针缝合着,但此刻却同时张开,唱起了一首古老而神秘的漠北巫祝的安魂曲。那歌声悠扬而哀伤,仿佛是在为我送行,又仿佛是在诉说着她们自己的悲惨命运。
随着歌声的响起,我的剧痛似乎稍稍减轻了一些,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我的脊椎正在被那药碾一点一点地碾碎,最终变成了一滩玉髓。
然而,就在我的脊椎被彻底碾碎的那一刻,我突然看到了槽底出现了一行用血写成的字:“医者枷锁,唯有至亲骨血可破。”
这行字如同闪电一般在我的眼前闪过,让我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这药碾并不是要将我置于死地,而是要让我以自己的至亲骨血来破除那困扰苏氏女医的医者枷锁。
就在这时,萧霁的玉髓心脏也在这剧痛中彻底粉碎,化作了一片星河般的荧光。在那荧光中,三百根金针如同流星一般从我的骨髓中迸射而出。
这些金针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刺穿了承平幻影的瞬间,冰窟中所有的棺椁都轰然闭合,仿佛是被这股力量所震慑。
而在那血雨之中,一本新的《天工医典》缓缓浮起。它的书页泛着青光,上面原本记载的所有医术此刻都变成了诅咒。而那最后一页的墨迹,正如同泪水一般,从我的眼眶中源源不断地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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