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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地宫的阴湿气息裹着腐叶的霉味，我踩着青苔密布的台阶向下探去。火把的光圈扫过石壁时，忽见暗红色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眨眼间便覆满整面墙。萧霁的玉化指节突然扣住我手腕，他脊背的金脉在幽暗中泛着诡谲的荧光："这不是苔藓......是瘴母的胎衣。"
仿佛回应他的低语，地底深处传来擂鼓般的心跳。三百盏青铜灯台应声自燃，绿莹莹的火焰里浮动着细小虫卵。最前排的灯奴雕像突然转动头颅，眼眶里堆积的虫卵簌簌掉落，遇风孵化的蛊虫在空中拼出漠北文字："七月初七，瘴母临世。"
"闭气！"我扯下半幅裙裾捂住口鼻，却见萧霁的玉化残躯正在异变。他锁骨处的裂纹里钻出藤蔓状的菌丝，缠住石壁的苔藓疯狂生长。菌丝扫过之处，青砖崩裂成齑粉，露出深埋的冰棺——棺中女子腹部高高隆起，皮肤下无数婴孩形状的凸起正在蠕动。
国师的骨笛声刺破死寂。暗河对岸升起十二丈高的瘴气柱，绿雾中隐约可见人首蛛身的巨影。那怪物腹部垂落的丝线上串着三百颗水晶头颅，每颗都刻着"承平七年"的印记。当它八只复眼同时转向我们时，我听见母亲的声音从冰棺中传来："莞儿...瘴母腹中...是换魂术的母蛊......"
萧霁的玉化右臂突然离体飞射，贯穿瘴母的复眼。粘稠的绿血喷溅在冰棺上，腐蚀出北斗七星的孔洞。我趁机甩出冰蚕丝缠住棺盖，却在掀开的瞬间如坠冰窟——棺中躺着的竟是我自己！那具尸身心口插着金针，针尾系着的蚕丝正连向瘴母的腹腔。
"姐姐现在明白了？"承平的幻影从瘴气中凝形，指尖抚过冰棺中"我"的尸身，"永庆三年那场大病，苏院判早把你的魂换进了这具容器......"他忽然扯开瘴母的胸甲，露出里面跳动的翡翠心脏——那分明是母亲失踪多年的犀角镯所化！
地宫穹顶突然塌陷，暴雨裹着腐叶倾泻而下。雨水触及瘴母的瞬间，那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蛛腹裂开三百个孔洞。每个孔洞中都爬出半人半蛛的幼体，它们后背的甲壳上天然生着北境十二关的布防图。最骇人的是幼体口中垂落的丝线——每根都缠着块玉玺残片！
"这才是真正的玉玺熔炉。"萧霁的残躯突然开口，嗓音却是承平的稚嫩，"当年父皇把玉玺种进瘴母体内，用三百皇嗣的魂火煅烧......"他玉化的左手猛地刺入自己胸腔，掏出的半颗心脏遇雨即燃，在空中凝成《天工医典》缺失的最后一页。
我旋身躲过蛛丝的缠绕，金针连封七处大穴。膻中穴剧痛的刹那，记忆如毒泉喷涌——五岁那年的暴雨夜，父亲将我按在药台，金针刺入的并非穴位而是神魂；母亲哭喊着将犀角镯塞进我口中，镯身嵌着的冰蚕卵顺着血脉游走；而真正的苏莞，早在那时就己被封入冰棺......
瘴母的利爪扫过石柱，碎冰如箭雨纷飞。我踩着坠落的冰锥跃上蛛背，发现那些水晶头颅的眼窝里都冻着金蚕蛊。冰蚕丝缠住最近的头颅时，承平的幻影突然尖啸："姐姐可知这些头颅装着什么？是你每次换魂时遗落的记忆！"
翡翠心脏突然爆出强光，三百根蛛丝应声绷首。每根丝线末端都浮现出炼魂鼎的虚影，鼎中沸腾的正是我这些年服过的汤药。母亲的无头尸身突然从暗河浮起，焦黑的右手高举冰晶，晶体内封着的半页医典正与萧霁心火凝成的书页逐渐重合。
"就是现在！"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冰晶。血珠融入晶体的刹那，整座地宫被白光吞没。瘴母发出濒死的哀鸣，蛛身寸寸龟裂，翡翠心脏中掉出块刻着生辰八字的玉牌——那日期竟与承平夭折的日子完全一致！
白光消散时，冰棺中的"我"突然睁眼。她心口的金针崩射而出，在穹顶拼出漠北王庭的星象图。萧霁的残躯彻底玉化，却在碎裂前将半枚犀角镯按进我掌心。承平的残魂在瘴气中尖笑："好姐姐，你以为破的是瘴母？这不过是真正熔炉的引信......"
地脉深处传来连绵不断的闷响，犹如巨兽苏醒的喘息。暗河水突然倒流，裹着腐尸与蛊虫冲向地面。我攥着犀角镯跃出地宫时，看见整座皇城己被绿雾笼罩。每一处水井都在喷涌蛊虫，每一棵古树都在滴落毒浆，而遥远的漠北边境，三百道瘴气柱正冲天而起，在天穹拼出新的炼魂鼎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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