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血沫从齿缝溢出，葛云蜷缩在溪边啃泥。
青铜指环震颤着灼烧皮肉，他撕开衣摆裹住右手，腐叶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
湿雾缠住他的脚踝。
"谁在那里？"少女的冰绫破开浓雾，月光顺着绫罗流淌。
杜瑶的绣鞋停在葛云脸侧，鞋尖缀着的银铃晃了晃，"葛...云？"
葛云喉结滚动。
他认得这双缀着蓬莱阁秘纹的云锦鞋——三日前退婚时，杜家长女就是用这双鞋碾碎了他捧着的聘礼匣。
"要杀便杀。"他往溪水里啐了口血。
冰凉的指尖突然贴上后颈。
杜瑶掌心腾起温润白光："你灵脉里怎会有噬魂钉？"鹅黄裙裾扫过他手背，丹药的清苦味漫开来，"张嘴。"
葛云偏头躲开。
"怕我下毒？"杜瑶首接捏住他下颌，玉色丹丸化作暖流滑入喉管，"你们葛家的《天工开物》残卷，当年还是我祖父帮着修补的。"
指环突然停止震颤。
葛云惊觉体内乱窜的灵力正被某种温和力量梳理，抬眸时正撞见杜瑶发间摇晃的并蒂莲步摇。
夜枭又在啼叫。
三十步外的古槐树上，李萱扣住树皮的指节发白。
她腰间悬着的翠竹簪感应到主人心绪，突然迸出三寸青芒，削断了半截树枝。
杜瑶猛然转头："谁在窥伺？"
葛云趁机滚到巨石后。
他后背贴着潮湿青苔，指腹摸到青铜指环新裂开的细纹——那里沁出一滴金红血珠，竟与杜瑶的冰绫产生共鸣。
"出来。"杜瑶甩出冰绫缠住葛云手腕，力道却放得极轻，"你灵力刚稳......"
破空声打断话音。
九枚淬毒银钉钉入他们方才站立之处，李萱的翡翠耳坠在枝头晃了晃，人己消失在茫茫夜雾中。
葛云盯着冰绫上浮动的蓬莱阁徽记，突然发现杜瑶腕内侧有道陈年伤疤——形状竟与葛氏祠堂供奉的碎月刃完全吻合。
葛云甩开冰绫，指腹抹过指环裂痕。
金红血珠渗入杜瑶的冰绫，月白色绸缎骤然绽开葛家族纹。
"你......"杜瑶按住发烫的腕间伤疤。
"噬魂钉发作时，多谢杜小姐的灵药。"葛云撑着青石起身，嘴角又溢出点血沫。
他随手用袖口抹去，锈色在粗麻布上洇成暗花，"不过下次喂药前，烦请先知会一声。"
杜瑶的银铃轻响："你这人......"
山风骤停。
李萱的翠竹簪刺破夜雾，钉在两人之间的青苔上。
簪尾缠着张泛黄符纸，朱砂绘就的"禁"字正在燃烧。
"有人触动了山魈骨阵。"清冷嗓音裹着剑气刺来，李萱踏着断枝落在溪畔。
她腰间竹篓里爬出只碧眼蟾蜍，突然鼓着腮帮朝西面鸣叫。
葛云踢开脚边碎石，青铜指环嗡嗡震颤。
他盯着蟾蜍鼓胀的瞳孔，反手将血珠弹进溪水："东南巽位，妖气凝而不散。"
杜瑶的冰绫倏然绷首："你会观气术？"
"葛家祖传的《天工开物》里，可不止炼器法门。"葛云屈指叩响青铜指环，灵老的笑声在他识海里荡开波纹。
溪中血珠突然炸成雾障，映出三丈外翻涌的黑气。
李萱拔簪划破指尖："起阵！"
地面开始震颤。
腐叶堆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紫鳞虫，古槐树皮剥落处渗出猩红汁液。
杜瑶甩出冰绫缠住葛云腰间，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杜小姐当心脚下。"
葛云拽着冰绫旋身，杜瑶发间步摇擦过他脖颈。
两人错身的瞬间，三根骨刺破土而出，正扎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李萱的符纸燃成灰烬："来了。"
西面林海突然矮下去一截，百年铁杉接连爆裂。
某种巨物踏碎山石的闷响贴着地脉传来，惊起满山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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