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冲天，段泷垂着头和其他人一起被带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仅仅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就收回了目光。他的眸子发沉，双拳紧握，气愤得发抖。
夜色浓重，只有微弱的光亮通过警车和楼道的灯照在死者身上，花白的头发在一片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清楚俞棽与众多杀人案逃不开关系，但也没想过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这时的他满腔满血的愤怒，没想到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在后面。
警车在夜色中迅速穿行，从前听惯的警笛声在此刻却让段泷越发心烦意乱。
上警车前，案发地陌生的警察对着匆匆赶来的一名法医轻声说“初步确定为自杀”的时候他就己经开始没由来的烦躁。
怎么可能是自杀？看看俞棽那副猖狂得令人作呕的模样，怎么可能是自杀呢？非要说是自杀，那也一定是有人威胁了无辜的老人，而威胁者必然与俞棽脱不了关系。
他一路头脑风暴着被带进警察局，坐在了熟悉的审讯室里。
审讯室是三十出头的段泷最常到达的地方，他曾靠着自己独特的审问话术破获了不少案件。
他自诩见识颇多，再残忍冷血，淡然冷静的杀人犯在他面前都会原形毕露，显出一副狼狈易怒的丑态来。
可这次不一样，坐在他对面的不是紧张害怕的被牵扯进来的案件嫌疑人，也不是丧心病狂的加害者，更不是罪大恶极的重大恶性事件操控者。
而是一名警察。
“姓名。”
“李德。”
“年龄。”
“37岁。”
……
“所以你的意思是案发当时你什么都没听见对吗？”
“对，party的音乐声太大了。”段泷咬中“太”字，企图让警察发现端倪，“他们都那样笑着闹着，我什么都没听到。”
“谁主张办的party？”
“俞棽吧。”
警察听到俞棽名字的时候明显厌恶地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询问段泷:“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当然，段泷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曾在窗边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都想好了，就说自己询问俞棽但俞棽表示没看到。说完这句话再言语拉扯一圈，让警察意识到俞棽是有意隐瞒就好。
可是恰在他开口的前一秒，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目光发冷的警察走了进来，他的官职和曾经的段泷相当。
他招呼着小警察出门说了几句，负责做笔录的另一位点头示意段泷继续补充，可段泷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问题不在那位面冷的刑警身上，而是在那位刑警开门后，门外一闪而过的红发少年身上。
俞棽，被无罪释放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小警察走过来解开他的手铐，示意他可以离开。
“可以出去了，等一会给笔录签字后再离开。”那是一种平淡的，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产生多一丝的波澜。
为什么？
走出这扇门后，段泷就懂了。
耳边传来身后人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听力异于常人的段泷听清了他们交谈的内容。大致的意思是老人真得是自杀，原因只是因为老年痴呆且无人照顾，或许是一时糊涂，或许是清醒后表达对子女的不满，他颤颤巍巍地来到窗前，撑着窗沿俯下身，在重力的作用下从楼上一头栽了下去，落在楼下的绿化带边缘，连头骨都撞碎了。
可段泷不愿相信。
他还记着俞棽说那句话时眼里闪过的狡黠，他还记得那个人听到警笛声后有恃无恐的笑容，他还记得那个人路过老人尸体时的得逞的呲笑声。
正巧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由远及近，似乎在和身边人讨论着什么，声音有些凝重。
“除了自杀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都确认过了，不存在他杀的可能性，窗户外有围栏，如果不是刻意为之也不可能发生意外。”
段泷听得很清楚，第一个声音来源于他熟悉的战友——李琛。
或许他现在应该抬头吸引李琛的注意，李琛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和他私下交谈，到那时他就可以告诉李琛事情的经过，让李琛重新查看尸体，说不定就能定俞棽的罪。
可是……
五年前倒在地上半张脸血肉模糊的李琛，在病床上昏迷数月的李琛，以及前几日来找他时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李琛在他眼前重叠在一起。
同时局长递来的档案袋上的机密二字都在提醒着自己，这件事，不能再牵扯进更多的人了。
段泷的拳头松了又握紧，最终和他的头一起低垂下来。
一首到李琛的声音彻底听不到，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德哥！”俞棽没心没肺地把胳膊搭在段泷肩上，还在嬉皮笑脸，“对不住啊，好好的欢迎仪式变这么晦气。”
“没事……”段泷几乎是咬破了舌尖才把这俩个字给挤了出来，心底早己把俞棽千刀万剐。
“俞棽你再胡说八道一个呢？”段泷遮掩的示意警察可不遮掩，“这次算你小子命好，我就不信下次也还能是自杀。”
“哎哟刘警官，这话让你说的，好像我能决定别人生死似的，抬举我了啊！哈哈哈哈哈——”
刘警官明显懒得跟他多废话，等着他们一行人给笔录签了字就迫不及待地赶人离开。
临走时段泷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刘警官，官职不如那位冷脸警官高，但脖颈处的疤痕似乎在宣告着他曾经的功绩。
如果段泷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警官，他一定趁着那群人不注意，悄悄给那位警官敬礼以示敬重。
出了警局，俞棽拽着段泷走到一辆路虎揽胜车前，车上养好伤的陈子快跳下来，利落地把车钥匙递给段泷。
“这，这是……”段泷心底有猜测，但该装蒜还是得装一下。
俞棽也不含糊，拍拍段泷的肩示意他上车:“听六子说之前给你那辆车被砸了，哎哟还是便宜的不结实，这不，给你换一辆。”
“谢谢，棽二。”
俞棽当没听见，自顾自坐上车一挥手对着段泷命令道:“开车，兜风。”
段泷没法子，只得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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