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泷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的同时还带着冰冷的寒意。
“万一‘死去的虬龙’自己走回园区，那不完蛋了吗？”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包括坤猜和卢修斯，目光都像淬了毒的针，死死扎在段泷身上。
他这句话，看似荒诞不经，却精准地戳中了伪政府此刻最大的恐惧和荒谬之处——他们既无法证明“虬龙”己死，又无法解释一个活生生的“虬龙”为何会消失。
如果肖喆那边咬死“虬龙”是在伪政府地盘上遇害，而这边又拿不出尸体或凶手，甚至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说人根本没死、是被伪政府藏匿或策反了……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而他们这样的反应印证了段泷先前的猜想，无论是坤猜还是卢修斯，他们提起园区提起“鸮”时的轻蔑与不屑都是假象。
事实上这群蠢货怕得要死。
如果段泷没猜错的话，他们在泰国国内的根基不稳，一但和园区起了冲突，他们就再难站稳了。
段泷抬起头，发现坤猜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压抑的酱紫，眼神如刀般首指段泷的脸，似乎在判断这个“肖二”到底是口无遮拦的蠢货，还是在故意煽风点火、扰乱视线。
卢修斯则微微眯起了那双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蓝眼睛，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闹剧，但那笑意只停留在嘴角，眼底深处是审视的寒光。
沈佳宜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段泷这是在玩火！
在伪政府的心脏地带，公然质疑他们编织的谎言，还把最坏的后果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肖二先生，”坤猜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威严，“请注意你的言辞！‘虬龙’的失踪是事实，至于他是否还活着……这需要查证！肖喆先生的要求是交出凶手，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出导致他‘出事’的元凶！”
他刻意避开了“死”字，将“虬龙”的状态模糊地定义为“出事”和“失踪”。
这微妙的措辞变化被段泷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伪政府内部对“虬龙”的下落也并非完全笃定。肖二被带回金三角，难道园区那边没有给伪政府一个明确的“交接”信号？这不合常理。
“查证？”段泷嗤笑一声，毫不退缩地迎上坤猜的目光，那股属于“肖二”的混不吝和桀骜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坤猜先生，西十八小时！够你们把这片地皮翻过来找虬龙的骨头渣子吗？还是说，你们打算随便抓个替死鬼，比如……”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捂着脸、身体微微发抖的莱昂纳德，“某个倒霉的传话人？”
莱昂纳德猛地一哆嗦，纱布下的伤口似乎更痛了，他看向段泷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够了！”坤猜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会议室回荡，“肖二！这里是解决问题的地方，不是让你撒野的地方！你的任务己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自有我们处理！现在，散会！”
他显然不想再让段泷搅和下去。这个“肖二”太不稳定，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专挑伪政府最虚弱的环节捅。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带着各自的心思和恐惧匆匆离开。
卢修斯深深地看了段泷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段泷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莱昂纳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跟在卢修斯身后逃了出去。
沈佳宜担忧地看着段泷，段泷却对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走。
沈佳宜咬了咬唇，最终也只能随着人流离开。
转眼间，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段泷一人。刚才的喧嚣和紧绷瞬间被死寂取代，只有中央空调发出单调的嗡鸣。
段泷脸上的暴怒和桀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凝重。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这座被伪政府操控的、畸形繁荣的城市。阳光刺眼，却驱不散他心底的阴霾。
“密函有蹊跷……找到‘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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