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库林，柏尔尼黄金矿山。
李维现在所驻扎的位置，依稀可以看见矿山的土黄色山脊。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保值的一般货币等价物被采掘的痕迹。
以及那些蚂蚁一样劳碌奔波的矿工、蚁巢似的防御工事。
仅凭李维手头的兵力和器械，很难攻克这里。
好在李维也没打算接这个烫手山芋。
“当年，贝尔·格里斯男爵和山地骑士团就是从这里穿出戈壁、一把火烧掉了哈尔库林……”
李维站在这片因为开采黄金沙漠化严重的草原上，向白马营和荆棘领的新兵蛋子们讲述起了河谷镇之战的过往。
只可惜近二十年的时光逝去，哪怕库尔特人什么也不做，大自然也抹去了所有当年的痕迹。
李维也只能在口头上追忆往昔的荣光。
好在塔哒尔的老人们还没有死绝，李维这种“坟头蹦迪”的行为，立刻招来了巴鲁剌思血脉的应激反应。
连日来，库尔特斥候的骚扰强度一日胜过一日，铁了心要赶李维挪窝。
沃邦捻起草根下的砂砾，仔细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望向李维：
“少君大人，您说、萨哈沙漠那么多质地细腻又均匀的沙子，是不是很适合用来拌水泥？”
「就是因为风化程度太高，含盐量也高，所以才不适合。」
李维心中默默吐槽，面上却是带着鼓励的微笑：
“很好的问题，回头记得给我一份开题报告……等回到白马山、我允许你牵头做这方面的研究。”
在工业生产中，李维会尽可能利用前世的优势；但在基础学科的补完上，李维会带着所有人“补课”。
科技进步与工业革命，只靠李维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至于沃邦会不会因为赶报告加班熬夜掉头发……
那关他人民企业家·李维什么事？
报告又不用他来写。
没有给沃邦出售咖啡因加米诺地尔的组合套餐回收工资，已经是他李维老爷心善（造不出来）了！
两人正探讨相关细节间，纹章官匆匆赶了过来，凑到李维的耳边低语道：
“少君大人，有梅林商会的使者想要求见。”
“说是，”纹章官瞥了一眼李维的脸色，咽了口唾沫，“受库尔特人的委托，想要与我们谈一桩买卖。”
李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
“去请我们的红衣主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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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商会，布雷希特，向李维·谢尔弗子爵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这位是我的副手兼翻译官、阿金贝尔先生，精通库尔特语、精灵语甚至是兽人的语言。”
布雷希特的礼节比起会见乌尔曼时要恭敬许多，至少弯腰抚胸的动作持续了那么个十几秒。
但眼神里的审视意味却不见多少收敛。
对于梅林商会的神通广大，李维早有见闻。
只是亲眼见到对方在交战区仍旧如此倨傲的作派，李维眼角的余光仍旧是忍不住往屏风后头撇了撇——黎塞留就躲在那里。
“那么布雷希特先生，”李维的手指着桌案上烫金的拜帖，脸上不见喜怒，“库尔特人委托您、是来做什么买卖的？”
布雷希特轻笑一声，下意识地就要上前两步，却被黑骑士横剑挡住了去路。
“止步。”
黑骑士语气冷澹，眼神更是像在看一个死人。
布雷希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微微抬头望向主座，对上李维平静的视线，心中莫名一突，连忙低下头去、将心中的那点恼怒一起压下：
“敌酋乌尔曼已经于三日前拔营向西南方向撤退，连带着他的老营一起。”
“留守哈尔库林的，是科沁奇尔部的头人布日固德以及札萨克图汗部的头人吉日格勒。”
布雷希特将怀里布日固德的亲笔信递给黑骑士，这才接着说道：
“他们无意与荆棘领开战，只想守好自己的故土。”
“如果李维子爵您愿意撤军，又或者移师西南方向，科沁奇尔部与札萨克图汗部将全力配合。”
“并且，荆棘领与塔哒尔之前的相关贸易条约，他们也愿意继续合作。”
布雷希特说着冲身边的副手使了个眼色，阿金贝尔会意地打开脚边的木箱，双手呈上一本小册子。
李维挑了挑眉，点头示意黑骑士呈上册子，翻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值两万金币的支票。
「就这么点？！」
李维老脸一垮，又不死心地翻了翻，接下来的内容无非是常规的边境贸易，只不过交易的主体从原本的察乌卡变成了现在的科沁奇尔等五个部落。
总之没有李维想看到的东西（金币）！
李维默默记下这五个大部落的名字——想来他们便是巴鲁剌思血脉中仍旧反对乌尔曼的势力。
“可据我的斥候回报，”收敛思绪，李维的视线转向布雷希特，语气里已经带着点杀意，“你口中的科沁奇尔部，正在我的身后集结兵力。”
“怎么？布雷希特先生是不是要告诉我、他们打算给我开一场欢送会？”
布雷希特的眼神中流露出片刻慌乱，随即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度鞠躬、辩解道：
“作为正在交战的双方，我想库尔特人作出两手准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维子爵您不也……”
“够了！布雷希特先生，”李维打断了布雷希特，起身，缓步踱到这自大到愚蠢的家伙面前，“如果你开始就坦诚、自己收了柏尔尼金矿千分之三的分红，或许我还有跟你做生意的兴趣。”
“现在嘛，你的贪婪和你的信誉一样让我失望。”
“你、你怎么会知道……”
布雷希特身形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李维，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收声，扭头看向一旁面带微笑的阿金贝尔：
“你！是你！”
“你怎么敢？”
面色涨红的布雷希特试图去揪阿金贝尔的衣领，却被后者侧身闪过、紧接着一个关节擒拿。
一声脆响、一声痛呼，阿金贝尔将折了胳膊的布雷希特锁在了身下，脸上那谄媚不失得体的笑容彻底消失，唯剩表露不多的轻蔑：
“李维子爵说得很对，我确实忍你这贪婪的蠢货很久了。”
说罢，阿金贝尔抬起头，干脆利落地为李维送上了第一份见面礼：
“布雷希特贪图库尔特贵女的精金，遭遇库尔特人打击报复、在冲突中意外身死……李维子爵是否觉得可行？”
布雷希特的脸色由红转灰，就要挣扎，却被黑骑士一掌切在颈侧，晕死过去。
李维勾了勾嘴角，扭头看向屏风后，赞扬道：
“黎塞留大主教的师弟们果然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黎塞留从屏风后现出身形，并不接茬——他从李维的语气里听出了熟悉的阴阳怪气——上前扶起行礼的阿金贝尔，板着一张老脸看向李维：
“这是本笃教派的诚意。”
李维认可地点了点头：
“比起初来乍到的杰拉德·阿隆索，谢尔弗当然更信任我们的老伙伴。”
“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阿金贝尔先生。”
李维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帐外的侍卫抱着一捆弯刀走了进来，丢在了众人脚下。
“李维子爵，这些是？”
阿金贝尔扫了一眼那些镶嵌着宝石的精美弯刀，面色有些古怪。
“库尔特百夫长们的腰刀啊，阿金贝尔先生难道不认识？”
李维同样有些惊奇地瞥了一眼阿金贝尔。
“认识是认识，”阿金贝尔苦笑一声，“只是这些东西，恐怕、恐怕不好出手。”
开什么玩笑，他带着这么一堆“战利品\/遗物”在草原上晃悠，跟李维现在在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阿金贝尔先生是斯瓦迪亚人吧？”
李维有些突兀地转折了一句。
不知怎地，阿金贝尔愣是从这慢悠悠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你到底懂不懂做生意”鄙夷。
不服气的阿金贝尔偏头看了一眼师兄黎塞留，见他脸上没什么异色，于是耐心地捧场道：
“还请李维子爵赐教。”
“百夫长几乎没什么名气、或者说寻常人查不出这些弯刀的根脚。”
李维抬脚踢了踢那些弯刀，像是在摆弄一堆废铁：
“但它又确确实实是实打实的军功证明。”
“当然，我们荆棘领不怎么瞧得上就是了。”
阿金贝尔自动忽视了李维的后半句话，隐约摸到了些许思路，眼神微亮。
“诚然你们斯瓦迪亚在北边的第一次会战输得很惨，”嘴上抹蜜·李维还在输出，“但死了那么多贵族，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空缺。”
“这个时候，还活着的人，总是需要一些额外的精神鼓舞。”
“比如说，一些勇武过人、击杀库尔特百夫长的骑士或者贵族之子……”
不等李维说完，阿金贝尔已然双手合握住了李维的右手，十分上道地抢白道：
“这买卖我做了！李维子爵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维对于阿金贝尔的识趣同样十分满意，拍了拍他的手背：
“很简单，替我去瓦尔达部……接应几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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