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次见到他,是在我离开了家族的第四年。
那时我刚入龙泽妖市,因为和家里闹掰了,所以我一直都过得相当堕落,我在妖市的赌坊里输光了所有的钱,被打的奄奄一息,丢进了龙泽妖市的乱葬岗。
当我遍体鳞伤的瘫在尸体堆里的时候,我想我的妖生大概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我遇到了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妖界难得的从雨里放了晴。
我躺在臭气熏天的尸体堆里,只觉得湛蓝天空无比深邃美丽。
天是澄清的,没有丝毫污秽,即便是偶尔有了乌云,也能迅速消散。
可是尸体却没有了未来,只能被蛆虫腐蚀,化为枯骨。
想到这里,我无力的闭上眼睛,觉得可笑之极。
就在我万念俱灰,只等着最后一口气落下的时候,一个和蓝天同样清澈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拿开手,发现是一个身着宝蓝衣裳的男子,皓齿明眸,眉清目秀,明明生的是一双桃花眼,却硬生生看出几分杏眼的伶俐可爱来。
他捂着鼻子,用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树枝戳我的脸,皱着眉一脸嫌弃的问“喂!混蛋,你死了吗?”
就是那一刻,我找到了这辈子除了母亲外第二个可以为其倾尽所有的妖。
郎孟:捡到那个混蛋的时候,是一个天气不算太好的秋天,我同家里那老不死的老头吵了架,对着他发下狠誓,说我这辈子在认他我就不是龙蛟而是那尸体堆里的蛆!
那老头气的浑身都在抖,我也负气离开了家。
其实每次同那老头吵过架后,我都觉得很是后悔,他是为了我好,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可是我这心口不一的臭脾气······
总之,我就这样一边后悔着,一边一头冲出了家门。
紧接着,便在那堆乱葬岗的尸体堆里看见了那混蛋。
现在回想起来,我大概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因为哪怕周围尽是半腐的尸体,我却依旧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里面的人。
他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凄惨这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怎么说,我当时看见他的第一眼,还以为是鬼界无间地狱里的画皮鬼没有穿皮就跑出来了。
可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从天上落下去,蹲到他的面前,用捡来的木棍戳了戳他的脸。
这仔细一看,我才发现他竟然生了张不错的脸,在一堆烂的七零八落粘液四射的尸体堆里,漂亮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喂!”暴露内心的惊叹未免会显得太失风范,所以我故意做出嫌弃的样子,恶狠狠道“混蛋,你死了吗?”
他似乎非常震惊,几乎是用瞪的,猛地睁开了眼。
从哪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眼睛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天光:
他是掌管龙泽妖市龙蛟一族的小少爷,是我这种身份低微的人连仰望都仰望不了的妖怪,但是我并不觉得我比其他的人差,因为从他叫醒我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了,只有他,能够让我为之献出性命。
他把我带回了家,要我做他的贴身侍卫。
面对我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他们家族并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不过我也知道,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暗地里我的生平大概已经被摸得清清楚楚,毕竟他是龙蛟一族最受看重的孩子。对于他们的默认,我很感激,因为我能陪在他身边了。
郎孟:
我把他带回了家。
本来我是想以谋士的身份带他回去的,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我们商量来商量去,他总算答应了以贴身侍卫的身份留在我的身边。
当听说他愿意当我的贴身侍卫的时候,我很高兴,但我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仰着脸对他道“你都倒在那堆死人里面了,还要保护我?我看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想了想,他道“也许是这样,不过我会拼上我的性命来保护你!”
耳朵开始发热,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他的话,只好含糊的道了一句“谁要你保护啊!混蛋!”
对于我把他带回家的行为,臭老头没有表示出任何疑义,我就这样带着他招摇过市,过起了快活的日子。
天光:
在龙蛟一族的族长,郎孟的爷爷找到我前,我那几百年都没有见过面的便宜父亲找到了我,他说他要以二妻之礼把我那死去的母亲接回家坟,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必须要帮助他打断郎孟接受昧水传承的仪式。我矛盾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郎孟的爷爷找到了我,我曾在两百年前偶然见过他一面,那时,他风华正茂,举手投足都是挥斥方遒的意气,可现在,他却成了这般瘦小,苍老,又可怜的模样。
也许真的是爱屋及乌吧,我很心疼他,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没有对我摆架子,只是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的孙子,郎孟。
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言语之间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在联想到父亲对我说的那些,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之后没过多久,郎孟从外面回来,气冲冲的,眼睛都红了,却怎么都不愿意掉下眼泪。
我心疼极了,只是知道他向来要强,所以也不去点破,只是默默的陪在了他的身边。
那天他在月影潭里呆了很久,一直到月上梢头,他都没有从里面出来。
我一直站在岸上等他,等的春雨落下来,湿透了衣衫。
他从潭里回来,却见到我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当场就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冲过来抱住我,嘴里还是不饶人的骂道“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不撑伞?”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因为我太过担心,所以连撑伞的心情都没有,我只是任由他抱住,然后让雨水打湿了我们两人。
回去他便发了烧,我守在他的床边上,盯着他吃药。
也许是因为发了烧的缘故,他少见的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同我讲自己的事。
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因为一个诅咒,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事。
他同我说“天光,等我取得了昧水的传承,你就走吧!”
我慌了,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是他厌倦我了?
看我这般慌张,他一下子笑起来,比二月的春花还要耀眼,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眼睛望着我,明明是那么澄澈的眼神,我却莫名其妙的有了!
我不敢再看他了,回过神,我丢下他的手,落荒而逃。
郎孟:
臭老头还有五年的时间就要死了,其实我自己也差不了多少,比他更短的,我似乎只剩下四年的寿命,每每相当他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难受的连饭都吃不下。
而更让人难受的是,他居然去拜托外人,求他们帮我取得昧水的传承!
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求那和尚和那妖精,我真的是气到了极致,虽说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因为他的低声下气,他不相信我能自己取得传承,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生气,但是结果就是这样,我对他发了脾气。
真是差劲!
他明明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在为我操劳,我却那般伤他的心,我这的是太差劲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我能长到这么大,都多亏了有老头在身边,可我却连自己取得昧水的传承都做不到,我······
冲回家的时候,天光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气得胃疼,也懒得离他,转身就去了月影潭。
那是少数几个能让我冷静的地方,小时候父母刚刚去世时,我便总是呆在那。
我心情相当差,所以一直在那里带到了月落雨下。
顶着瓢泼似的大雨走出来,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直愣愣站在堤上的天光。
看着他湿漉漉的样子,我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抱住他,骂道“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不撑伞?”
他低下头望着我,雨水模糊了视线,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擦掉了从我脸上滑落的泪,神情温柔的好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我忽然就害怕了。
回到园子的当天晚上,我们俩就都生了病,他闲不住,明明自己也病了,却依旧守在我的床边上,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休息。
我看他那么执着的样子,也只能作罢。
大概真是的因为病了,我居然同他讲了我小时候的事,我那早死的父母,那些欺负我的堂兄堂妹,还有那个对我极好的爷爷。
将这些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诅咒的事说漏了嘴,好在他没有怀疑。
只是,这样的情况让我下定了决心,我对他说“天光,等我取得了昧水的传承,你就走吧!”
话出口的一瞬间,我看见他那难有表情的脸竟然露出一个大写的错愕,他慌乱的抓住我的手,活像一只将要被丢弃的小狗。
但我不能心软,我宁可他恨我,也不希望这个死心眼的家伙为了我浪费了一生······
我只有四年的生命了。
天光:
他答应了在那两人的帮助下去取得昧水传承的事,只是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要带上我。
对于这样的请求,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他究竟为什么要我离开,难道······难道是他知道了父亲对我说的事?
我的确犹豫了,母亲是我这前半身里最重要的人,我曾经之所以会回归家族,也仅仅只是因为母亲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的嫁给我那没血没汗的父亲,虽然她已经不在了,我可依旧希望最起码能让她葬进家坟中,也算是还了母亲的一个心愿。
可是······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失去继承的资格。
或许他是对的,我离开他不要回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郎孟:
直到在玄昧小世界外面,我才真正的看清楚老头拜托的那两个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其中的那个和尚,竟然是传说中成佛而行走世间超度一切苦难的北洛尊者,而另一个妖怪,那天走的匆忙,我只来得及马马虎虎的看她一眼,今日仔细看了,才发现她竟是个难得的美人,和他身边早有美名盛传的北洛尊者比起来,容貌也丝毫不逊色。
不过天光那个家伙似乎对美色一点也不感兴趣,反倒是盯着我的时间比较多,实在让我有点啼笑皆非。
进入夏之界后,我发现她和北洛尊者的关系似乎非常不一般,那言语之间,简直就如同情人低语,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再看了。
夏之界中全是参天的猫薄荷,因为这个原因,她醉的满面坨红,看起来就更了,我看他醉成那个模样,忍不住本着好妖怪的本性给了她一根带子让她捂住口鼻,结果她倒是好受了,我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出头鸟,被那北洛尊者各种冷待,好在天光很是靠谱,走到后半段的时候,几乎都是他背着我的。
那个名叫烟花的姑娘在第一天的时候就醉倒了,我本想上去背她,却被天光拉住,果然,我刚停下来,刚才还在打头阵的北洛尊者就一个晃身冲到后面抱住了晕倒的人,感情那位主儿其实是一直都关注着这姑娘来着,怪不得我之前会被他冷眼相待,原来是无意间坏了人家献殷勤的机会!
不过,这北洛尊者是和尚吧?
而且他都已经证得佛位了,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真的没有猫腻么?
天光:
郎孟似乎对那个名叫烟花的女子非常上心,可哪怕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她同北洛尊者的关系不一般。
北洛成名很早,是出了名的锦心绣口,菩萨心肠,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人反而更加恐怖,或许是我阴暗吧!
不过之后的事证明我想的不错,郎孟好意给了烟花一块布条,却被北洛不留痕迹的针对了整整一天,若不是后来我拉住了那个笨蛋,他大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唉,这个小笨蛋这般善良,我怎么能放得下丢下他一个人呢?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看着他关心那女子的时候,我也是懊恼的,但我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中间隔着的天堑比种族更远,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横跨的。
罢了,只要能守护在他身边,能够护他周全,我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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