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许墨接过端木瑛递来的纱布和药材，微微点头。等端木瑛和张之维出去之后，他把药材碾碎，轻轻地敷在无根生各处伤口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深夜。
许墨坐在方桌前，点着油灯，闭目养神。
他在这里为无根生守夜。
张之维太过懒散，不愿管这事儿，端木瑛又不太方便。
李慕玄至今未归，张怀义去杀鬼子了，所以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了许墨身上。
“咳咳！”
窗外凉爽的秋风吹进来，床榻上的无根生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漆黑的房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活过来了，我就知道有你在，肯定能让我醒过来……”
要是当时许墨不在场，他或许只能半清醒半疯癫地进入那种特殊状态，那样的话实力会大幅下降。
对身体的损伤也会更大，虽然能够带走李慕玄，战胜左若童，但总体来说并不值得。
“呵呵，你这一战，可算是出名了。”
“用不了多久，你无根生的名号就要响彻整个异人江湖了，全性无根生独战三一门门长左若童，将其打至昏迷……”
听到无根生的声音，许墨头也不回地调侃了几句。根据他的推测，李慕玄多半是去找鬼手王了。
鬼手王和他身边的全性之人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大肆宣扬。
“别打趣我了，他昏迷我半死，我也算不上胜利，左若童也算不上输……”
左若童是昏迷了，但他无根生也没比左若童好到哪儿去。
“反正，江湖会传你赢的。”
许墨从方桌前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茶水，走到无根生面前递给他。
“喝点水吧，感觉身体怎么样？”
“多久能完全恢复？”
“咕咚……咕咚……”
无根生接过许墨递来的茶水，从床榻上缓缓坐起。
靠在床头上，将茶碗里的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道：
“一两天就能痊愈，现在身体感觉棒极了。”
放下茶碗，无根生握了握拳头。
“是吗？”
许墨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回到方桌前重新坐下。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无根生望着窗外，许墨坐在方桌前继续闭目养神。
“许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能力了？”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无根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话让许墨猛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他是怎么知道的”的表情。
由于是背对着无根生，无根生并没有看到许墨的表情。见许墨没有回应，无根生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还记得，那天晚上在藏许墨的事吗？”
“你那天晚上说漏嘴了……”
听到无根生的话，许墨在脑海里回想那晚的情景。
可把那晚的事情想了一遍，许墨也没想到自己哪里说漏嘴了。
“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帮你回忆……”
停顿了半天，许墨没有回应，无根生接着说道：
“那晚，我让你走的时候，你说了句……”
“别开玩笑了，外面那么多鬼子兵，没你们帮我，我肯定死定了，一人一枪，都能把我打成马蜂窝！”
砰！
无根生的话，让许墨眯了眯眼睛。这无根生心思着实细腻，自己当初不过随口一说的话，他竟能记到现在，还从中察觉出端倪。
“你是怎么知晓我的能力会受到克制的？”
“我可从没跟你，还有张之维说过我能力的特殊之处。”面对无根生的质问，许墨沉默了一阵，最终摇了摇头，笑着回应：
“有些秘密，实在没法说出口。”
“冯曜，你只需明白，我许墨绝不会害你就是了。”
系统相关的事，还有穿越的事，这些可是一点都不能透露。
这是许墨坚守的底线。
也是许墨埋藏最深的秘密。
……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两人沉默了几分钟后，无根生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许墨，你真的很神秘，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你是最让我捉摸不透的存在。”
“你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先不说对我能力的了解，单是你自身所掌握的能力。”
“先是逆生三重，接着是毒障、武侯奇门……”
“这些能力，可都是各大家族绝不外传的绝学。当初你说是友人相赠，那不过是托词罢了，我心里都清楚。”
“但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关于许墨的身份，自从第一次和许墨分别后，无根生就一直在暗中调查。
他的朋友遍布天南地北，可没有一个人知晓许墨这个异人的存在。
哪怕只是一点零星的消息……
要是许墨只是个普通异人，那倒也罢了。
可许墨当时可是掌握着逆生三重和毒障啊！
拥有这两种能力的异人，在异人江湖里会是个默默无闻之辈？
这简直难以想象……
“问太多对你没好处，冯曜，有些秘密还是藏在心底吧……”
“我的出现，虽说很特别，但也是身不由己。”
许墨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和闪烁的繁星，随后转移话题说道：
“左若童的异常，你也察觉到了吧？”
“你怎么看？”
今天无根生和左若童拼斗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的炁很不对劲，那种状态并非正常的“正”，似乎隐隐有些偏离。
“要么是逆生三重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左若童自身有问题。”
“或者两者都有问题！”
无根生很识趣地顺着许墨的话题说道：
“和他对战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炁时而顺遂正常，时而逆乱反常。刚开始我以为是逆生三重的效果，可越打越觉得不对劲，毕竟我在你身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左若童那种状况，自我修炼逆生三重以来，还从未见过。”
“我同样也在修炼逆生三重，依我看，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你那句自相矛盾的话上。”
自相矛盾的话？
听到许墨这么说，无根生愣了一下。
自己啥时候说自相矛盾的话了？
“问题要么出在逆生三重功法本身，要么出在左若童这个人身上，你这说法等于啥都没说。”
“这不就是句废话嘛，啥话都让你讲了，还不是废话？”
许墨吐槽了一句，便在无根生身旁坐下，也不管无根生那略显尴尬的模样，接着说道：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确实是出问题了。”
“他们俩都有问题。”
“逆生三重有问题，左若童也有问题。”
左若童运转的炁时而逆时而顺，好听点说是“偏离正轨”了，难听点讲就是有些走火入魔。
长时间不按“正道”的方式修行，而是依靠这种“偏离”的方式修炼，出问题那是必然的。
“所以左若童到底是啥问题？”
“逆生三重又存在什么问题？”
无根生盘坐在床榻上，感受着夜晚秋风的吹拂，满脸好奇地看着许墨，随口应道。
他心里其实也有一些猜测，不过他更想听听许墨这个逆生三重修炼者的见解。
“想找出他们的问题，咱们得先弄清楚三一门的理念是什么。”“人刚出生时，先天一炁化为四肢百骸，这便是顺，顺应天理，可人终究难逃一死；若逆天而行，却有一线生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顺，而三一门却反其道而行之，是为逆。”
“三一门的理念就是逆天修炼，将自己逆练回先天状态。”
“修炼第一重时，感觉不太明显，但也能察觉到炁、骨骼以及身体都在发生变化。”
“修炼到第二重，能让内脏、骨骼和血液在一定程度上炁化。”
“所以受伤后血肉的修复，并非寻常的再生方式，而是运转炁就能修补。”
说着，许墨将手臂炁化，拿起身旁的妖刀村正，在手上划出一道口子，随后运转炁修复伤口。
“就是这样，至于第三重，我还没达到那个境界，左若童或许摸到了一些门道。根据逆生三重的记载。”
“修炼到逆生三重第三重，能达到完美的炁化。”
“但并非飞升羽化，而是无限接近那种境界……”
说到这儿，无根生推翻了刚刚的一些想法，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三一门的理念和常规理念是不一样的。
常规理念认为，实实在在的血肉就是“命”，而非实体的精气神、炁这些都属于“性”。
“性”和“命”是两码事。
经络把肉身和炁连接起来，让它们协同运转，经络将肉身获取的能量输送给炁，然后肉身再通过经络调动并使用炁。
总之，正常人的观念是，肉身是肉身，灵魂是灵魂，“性”和“命”是分开的，它们之间的联系靠的是经络。但逆生三重却认为。
肉身也是由先天一炁化生而来的，也就是说生命的本源是炁，所以“性”和“命”其实是一回事。
三一门就是要逆天而行，把肉身练回到先天状态。
“这也太疯狂了，要是这样，从根儿上说，他们就错了啊，想把自身逆练回先天状态，感觉有点异想天开……”
无根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逆着修炼，怎么可能成功！
“是吗？”
许墨笑着摇了摇头，对无根生说道：“要是这个理念是错误的，那我和左若童是怎么达到逆生三重第二重的呢？我们也确实做到了让肉身在一定程度上炁化，还能用炁修复伤口。”
“额……”
听到许墨这话，无根生愣了一下。
是啊……
要是这理念是错的，可许墨和左若童修炼到第二重已经证明了，确实可以逆练回先天状态。
这就有点矛盾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逆生三重的理念，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只是这个理念太接近本源了，所以不被世人理解，但它是真实可行的！”
说到这儿，无根生的眼睛瞪大了，瞳孔急剧收缩，满是骇然。要是三一门这个理念是真的，那他们所修炼的岂不是都是错的？
“左若童之所以会出现那种状态，我推测，现在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功法并不完整，或者说它曾经完整过，但到如今已经不完整了……”
“可能缺失了某个关键的东西，所以左若童一直无法突破到第三重！”
“我的推测或许不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人，是有可能逆练回先天状态的！”
许墨从系统兑换的逆生三重，修炼到现在，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每次用逆生三重修炼时，都能明显感觉到实力在提升。
也就是说，有可能系统给的逆生三重是“完整”的，当然也可能是许墨修炼的时间还不长，没有左若童那么久，体内积累的某种“隐患”还太少，还没到发作的时候。
毕竟许墨是一步跨到第二重，中间的过程他都没经历过。
“那就是说，左若童，或者说现在的三一门门徒，包括你，都没办法踏入第三重，无法无限接近羽化飞升的境界？”
无根生皱着眉头问道。
“嗯，没错，逆生三重确实可以逆练到第三重，无限接近羽化，但凭借现在三一门的‘理念’和功法，是不可能的。”
“我个人推测，也有可能现在这个版本就是完整的，但只能修炼到第二重，第三重只是一个噱头罢了。”
逆生三重有太多的谜团了。
许墨能感觉到，它的内幕，不比八奇技简单。想要彻底参悟透彻，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原来如此……”
无根生微微点头，用手了一下下巴，目光看向窗外的月光。
“我的猜测和你不太一样，不过我最终的观点是，逆生三重最初的理念可能就是错的，逆天而行是可行的，但不能强行逆，要做到顺逆结合……”
无根生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地跟许墨说了一遍，许墨听后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他这套说法，不能说完全正确，但要是第二次去闯三一门，把这套说法讲给左若童听。
左若童结合自己修炼逆生三重的进展，以及自己本身也能感受到的异常，说不定会立刻闭关去冲击逆生三重的最后一重。
要是成功了，那皆大欢喜，说明三一门最初的理念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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