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道大会第五日，赛场内的气氛像一根弹簧，绷得紧紧的。
马上要决出冠军了，众人的目光几乎钉死在棋盘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就怕喘气大了，把棋子给吹跑了，影响了比赛结果。
乔耀祖和乔婉昨天都双双被淘汰了。
乔耀祖，虽然得过名师点拨，可丞相府里养出的骄纵性子，哪耐得住日复一日打磨基本功的枯燥？
他惯了呼朋唤友、斗鸡玩鸟，可下棋，得步步为营、沉心算计，他哪里有那个耐性？
何况别人都捧着他，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棋道天才，磨练基本功？哼！他乔大少爷天赋异禀，哪用得着？
这几日乔欣虽偶尔指点一二，但要说多尽心尽力，那是不可能的。
他毕竟是孙氏的儿子，虽然不像孙氏那么恶毒，但欺凌弱小、招猫逗狗的事情也没少做。何况这家伙，一个不注意就想搞赛场霸凌。
对这种熊孩子，乔欣真心喜欢不起来。
好在他虽横行霸道，但怕乔欣，在乔欣跟前不敢胡乱支楞。
乔欣虽然肯指导他，从不会对他的臭脾气纵容半分，点拨又是点到即止，哪是他这种心思浮躁的人，短时间内能够消化的？
所以第西日一遇强手，乔耀祖便如纸糊的老虎般败下阵来。
乔婉则是另一番光景。
七岁的小姑娘揣着周姨娘教的那点棋艺，像揣着颗藏了许久的糖，原以为己是世间至味。
谁知一进赛场，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一只井底之蛙，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棋路，像一扇扇忽然打开的窗，让她看花了眼。
乔欣的指点，更像是一扇扇天窗，让她初步窥探到了棋道的博大精深。
可她毕竟底子太薄，走得再稳，也难敌那些浸淫棋道多年的对手，终究和乔耀祖前后脚出了局。
乔耀祖黑着一张脸，站在赛场边，双眼死死地盯着仍在对弈的棋手们，嘴里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他侧过头，对着身旁的乔婉没好气地嚷嚷道：“哼！本少爷居然这么快就被淘汰了，上一场跟我对阵的那小子，明明棋艺一般般，根本不是本少爷的对手！”
“本少爷不过是一时大意。就让那小子捡了一个便宜！气死了！”
乔婉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安慰道：“西哥哥，别灰心，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呢。我觉得这次参加棋道大会，我学到了好多东西，大姐姐教的那些，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啦。”
“呸！瞎说什么！不懂就闭嘴！”乔耀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本来棋艺就不行，能跟本少爷一样？”
他一张脸黑沉沉的，活像被人抢了心肝宝贝，“那小子明明不如我，若不是本少爷一时走神，轮得到他赢？要是让我再跟他下一局，我肯定赢！”
“这什么破比赛！谁tmd定的破规矩？输了就淘汰！回头我……我……”
“你怎么样？”
乔耀祖话没说完，就听见乔欣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他一抬头，就见乔欣的目光扫过来，像淬了点凉意的冰棱。
乔耀祖脖子一缩，后半句“我拆了这赛场”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低声嘟囔：“我……我这不是有点不服气吗？”
乔婉怯生生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睛却亮得很：“大哥，别气呀。我今天看那位白胡子老爷爷下棋，他走一步能看后面十步呢！”
“大姐姐教我的‘金蝉脱壳’，我昨天试着用了，虽然还是输了，可多撑了好大一会儿！”
她仰着头，小辫子上的红绳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语气里满是新奇。
乔欣走了过来，瞪了乔耀祖一眼，说道：“乔耀祖，你又皮痒了！”
乔耀祖想起自己在乔欣手下吃的那些苦头，立刻变了脸。
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嘿嘿笑着：“大姐，我哪敢怎么样，人家大会有规矩的，输了就是输了。我就是发句牢骚，嘿嘿，发句牢骚！”
乔欣走上前，先拍了拍乔婉的头，声音放柔了些：“婉儿看得很认真，这就比什么都强。棋艺是练出来的，眼界却是靠见出来的，你今天见到的，便是以前没机会见的世面，多好。”
转而看向乔耀祖时，语气又沉了沉：“乔耀祖，输了就怪规矩，怪对手，这是哪家的道理？”
“前几日让你练‘定式’，你说太简单，以前早就练过，现在知道自己棋路差劲了吧？”
乔耀祖被戳中心事，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可对上乔欣那双清亮却不容置喙的眼睛，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嘟囔道：“我……我那不是觉得练那个没用嘛。”
“没用？”乔欣挑眉，“刚才决赛那步‘双飞燕’，是不是你前日不肯练的定式变招？”
乔耀祖一愣，仔细回想，还真是！顿时像被戳破了的皮球，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见他气焰消了，乔欣才放缓了语气：“知道自己哪里差，比赢十盘棋都强。你以前在府里，谁不顺着你？”
“可这是赛场！没人会让着你，这是真刀真枪的较量！输了不可怕，怕的是输了还不知道为啥输。”
这番话像小锤子，敲在乔耀祖心上。他忽然抬头：“大姐，我明白了。以前我和别人下棋能一首赢，是因为那些人想巴结讨好我，他们都是在哄我。”
“以后我，我好好练定式去。大姐，你知道这棋道大会明年还开不？明年这大会要是还开，我肯定能赢！”
乔婉也跟着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我也要练！我也要拿第一，给大姐姐争光！”
两人都是一脸斗志昂扬。
乔欣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们。棋道如人生，有输有赢，重要的是我们对待输赢的态度和不断进取的心。走，咱们一起看看这场决赛，说不定能学到更多东西。”
“至于棋道大会明年还会不会开？我可不知道。你们俩要想好好学棋的话，我那里有一本棋谱。你们可以自己钻研钻研。算是对你们这次参加棋道大会的鼓励。”
“大姐姐，您说的那本棋谱，真的能借给我们看吗？我想知道‘双飞燕’后面，还能怎么走。”
“当然。”乔欣笑着点头，“不过，你们得戒了浮躁，坚持琢磨，不然再好的棋谱也没用。”
“真的呀，大姐姐，你太好了。”乔婉高兴的跳了起来。
三人说着，一同走到决赛场地旁，专注地观看着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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