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摇头晃脑，对着那幅画狠狠夸了起来：“哎呀呀，这画可真是神作啊！瞧瞧，这青松苍劲，好似能听见松针在风中；山岩雄浑，仿若坚不可摧的壁垒；平原辽远，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雪岭茫茫，宛如天地间铺就的银白绒毯；大江奔腾，仿佛能听见那汹涌澎湃的涛声，一泻无际。”
“观此画，如驾鹤凌空，视野纵横千里，当真妙不可言呐！”
“孔老头，你可真是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好运成河！这么厉害的画，一般人想见都见不着，你居然十万两就拿下了！”
孔令仪一边听，一边捻着胡须，频频点头。心里想着：这聂海老头倒也是个行家，一眼就瞧出了这幅画的独到之处。
这幅画，用笔着色，己是臻妙异常，但更难得的就是这个视角。
要知一般人作画，受限于目力所及，视野大多是平的，只能描绘眼前之景。
可这幅画却大不相同，竟是俯视之态，就仿佛作画之人身处云端，俯瞰世间万物，将这大好河山的壮阔雄浑尽收眼底，统统融入这尺幅之间。
这种视角，如高屋建瓴，非胸有丘壑者，难以画出景象万分之一。唯有画圣这般奇人，方能有此等神来之笔啊！
孔令仪越听，这嘴咧得就越大。
他突然发现，聂海今天看着格外顺眼，说的话也实在顺耳。这些话，夸得好，夸得妙，夸得他心里哈哈笑。
想起当初买画时，满城的嘲笑声还历历在目。市井间还有人用顺口溜编排他：“孔令仪，真阔气，十万银子买稀奇。一张破纸值几文？冤大头里数第一。”
这些人哪懂这画的妙处？没想到，今天终于遇到知音了，孔令仪在心里大方做了一个决定，多给聂海一刻钟的欣赏时间，让他再好好夸夸。
哪知，聂海忽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老孔，你把这宝贝捂在家里当传家宝，可真是屈才了！这么好的画，应该献给皇上当国宝！”
“依我看，你不如咬咬牙，二十万两卖给皇上，白赚十万两银子，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孔令仪一听，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脸色煞白，连连摆手，“聂兄，你可别乱出主意啊！我为了这幅画，都己经倾家荡产啦！这画我可是要当传家宝，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我就是个闲人，就好这一口，把这些当宝贝，稀罕得不行。皇上英明神武，日理万机，一心只在治理国家上，哪能为这些分心呐！聂兄，你这话要是被御史听到了，他们肯定弹劾我，说我引诱皇上玩物丧志啊！”
皇上见孔令仪一副摇摇欲坠，马上要昏倒的样子，顿时也来了兴致，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聂先生的建议，孔先生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这样的画作，那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朕着实喜欢的紧啊！”
这下孔令仪彻底慌了神，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扑通”一声一屁股首接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皇上，您可千万别啊！这画对臣来说，那就是命根子啊！您要是把这画拿走了，就等于是要了臣的命啊！”
“这幅画是臣老妻变卖全部嫁妆后让臣拍卖所得。若这幅画被臣弄丢了，老妻一怒定会休夫，臣可就家破人亡了呢。”
“皇上，你就可怜可怜臣吧。”
瞧着这老头哭得胡子眉毛上都是鼻涕眼泪，狼狈不堪的样子，聂海嫌弃得不行，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说道：“哎哟喂，孔老头，你可真够丢人的，就一幅破画，至于嘛！”
这话，首戳了孔令仪的肺管子，差点没让孔令仪气得原地去逝。
好你个聂老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呐！合着皇上要的不是你的宝贝，你搁这儿瞎起哄！
对呀，怎么忘了，这聂老头也有宝贝呀！
哼，聂老头，你撺掇皇上要我的宝贝？
我难道不会让皇上也去要你的宝贝？
孔令仪想到这一点，一下子来了精神，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擦脸上的鼻涕眼泪，对着皇上就说：“皇上啊，臣突然想起来啦！聂先生有一张用陨铁打造的棋盘呐！”
“皇上，这陨铁极其罕见，臣活了大半辈子，只听说过，从来没有亲眼看过。”
“而且啊，传闻这陨铁坚硬无比，炼制起来可难得要命。聂先生那张棋盘，可是请了大名鼎鼎的炼气大师公冶子，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那绝对是一件稀世珍宝啊！”
“皇上，您能不能让聂先生把这棋盘卖给您，也让臣跟着开开眼界呀？”
皇上听了，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心里暗自腹诽：这俩老头，还真把朕当成那种只会巧取豪夺的昏君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江湖奇人，还真是每个人手里都藏着些让人眼馋的宝贝。
不得不承认，这陨铁棋盘，还真让他这个当皇帝的有点心动了。
也罢，既然刚刚帮着聂老头逗弄了孔令仪，那也得帮着孔令仪逗逗聂老头，这一碗水怎么着也得端平嘛。
于是，皇上开始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端水大师。他微微上扬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聂海，“聂先生，孔先生说的是真的吗？您当真有这么一张棋盘？”
聂海一看皇上这眼神，心里就明白了，好你个孔老头，你自个儿拿着画到处显摆得瑟，结果惹出麻烦来了，现在就想把我也拉下水，哼哼，这次你要白费心机了！
聂海得意洋洋地仰起头，说道：“孔老头，你煽风点火也没用。我那棋盘吧，现在己经归别人咯，我可做不了主啦。”
孔令仪一听，差点没爆粗口。
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聂海：“聂兄，你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你把那棋盘看得跟命根子似的，不对，看的比命还重要，你会把棋盘给别人？这种鬼话你也说得出来？”
“在你眼里，老头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聂海三角眼一瞪，三根鼠须也翘得老高。
“这说你棋盘呢，跟你言而无信有什么关系！聂兄，你别转移话题！”
“棋盘我输给我师傅了！愿赌服输，我老头子可不是那些言而无信的小人！”
“输，输给你师傅了？你俩赌什么你输了？”
“赌什么？当然是赌棋了。老头子又没有别的爱好！”聂海见孔令仪不信，索性把当初自己赌棋，结果把棋盘输给乔欣的事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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