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跟在卫嬿婉身后,慢慢走着:“娘娘,奴才当日便看准您并非凡人。”
卫嬿婉笑得温柔:“进忠公公过奖了。”
进忠微微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纤细挺拔,走得稳稳当当。
他仅仅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谁知卫嬿婉却开口道:“公公,本宫虽然跟在皇后身边耳濡目染,但很多东西还是不懂的,公公在皇上身边是得脸的,以后还请公公多多提点。”
“令嫔娘娘言重了,不过您今日炖得汤,皇上是真的喜爱,并非因为别的原因才给您赐菜。”
卫嬿婉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进忠说这句话是害怕自己误会,以为是皇上和娴贵妃吵架,为了争个胜负所以才赏赐她。进忠说这个话,却是一番好意。
卫嬿婉笑了笑:“多谢公公好意。”
“娘娘真是聪慧,如果娘娘需要,奴才可以同您说一说皇上的喜好……”
“进忠公公,”卫嬿婉打断他,“皇上的喜好本宫会一点一点琢磨,本宫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以后,本宫一定会多看多学,争取让皇上高兴。但是公公刚刚这话,和本宫说说便罢了,本宫知公公一番好意,想让皇上高兴,不过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会以为公公帮着嫔妃打探皇上的私事,这就不好了。”
进忠一愣,刚刚确实有些忘形,所谓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跟前做事,一定要少言谨慎,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今日想吃什么,明日说了什么,这些事要是传出去了,还不扒了他们的皮?
进忠笑道:“令嫔娘娘如此谨慎聪颖,又力争上游,何愁以后不会超越旁人。”
卫嬿婉心知进忠说的人便是娴贵妃,她自己也有信心,被进忠这么一夸奖,更觉得干劲十足:“那就承公公吉言。”
进忠不再敢说话,送卫嬿婉回到延禧宫。
澜翠送进忠出去,回来后看卫嬿婉去了小厨房,便跟了去:“主子,您要准备用膳了?”
嬿婉看了看火上炖着鲫鱼汤,用小勺子将里面的鱼刺仔细挑出来:“我得亲自把刺挑干净,这样娘娘喝的时候才安心。”
澜翠上手帮忙:“主子,您对皇后娘娘真好,每天都给皇后娘娘亲手做这么多好吃的。”
嬿婉笑得天真可爱:“自然了,皇后娘娘对我也好。现在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特别辛苦,又吃不下饭,这食物一定要做得精细才行。”
她歪着头对澜翠笑:“偷偷告诉你,当时在长春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她虽然是主子,但是很像我娘,比我娘还疼我。”
澜翠吓了一跳:“娘娘,可不敢这么说,皇后是您的娘,那皇上和皇后不是差辈了……”
卫嬿婉立马捂上她的嘴:“我觉得你不太适合说话,还是干活儿吧。”
“主子,澜翠,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热闹?”春蝉笑着从外面进来。
“帮主子给皇后娘娘炖汤呢!”
春蝉点了点澜翠的头:“傻丫头,现在不是在西执库了,主子是令嫔,你以后莫要这么没规矩。”
卫嬿婉将豆腐香菇枸杞等一系列配菜放进汤里:“春蝉,澜翠年纪小,活泼些,你就别说她了。”
“主子就知道惯着她,对了主子,花房己经将花送过来了。”
卫嬿婉眼睛一亮:“澜翠,这汤你亲自盯着,春蝉咱们去看看。”
卫嬿婉得宠,花房送来了许多花,卫嬿婉捡起从前的手艺,用各种合适的花朵给皇后扎了一个漂亮的花绣球。
“主子,这个花绣球真好看。”春蝉赞不绝口。
卫嬿婉颇有些得意:“春蝉把我前几天打得穗子拿出来,串上,到时候娘娘不喜欢玩儿了,还能挂起来。”
卫嬿婉将花绣球装起来放进盒子里,又叫人将鱼汤装进食盒里:“走吧,咱们现在去皇后娘娘宫里去。”
如懿从养心殿出来,生着闷气,到处闲逛,脸黑如锅底,她烦躁地用扇子扇风,越想越生气,将扇子掷了出去扔到地上。
容佩忙将走过去捡起来:“娘娘,别生气,那令嫔从前就是一个小门小户不识大体的宫女,不过是皇上看着她新鲜,这才拿她逗乐几日。娘娘乃是高门贵女,现在高居贵妃之位,何必和那种人计较长短,为那种人生气都辱没了您的身份。”
她将扇子递上:“娘娘,这扇子金贵,何必为了卑贱之人折了尊贵之物。”
容佩的话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如懿,她撅了撅嘴,瞪着眼睛说:“卫嬿婉,抛弃和凌云彻青梅竹马之情,是为不义,伺候了嘉嫔又攀附皇后,是为不忠,这种不忠不义的人居然也能舔居嫔位,如今的后宫,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了。”
“娴贵妃娘娘……”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懿转头,看见是愉妃牵着五阿哥的手走了过来。
五阿哥己经西岁半了,说起话来有模有样的:“给娴娘娘请安。”
如懿抬起下巴,垂下眼睛不去看这个可爱的小孩,只是“嗯”了一声。
愉妃看着她倨傲的模样,微微一笑:“嫔妾正打算带永琪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路过此地,不小心听到娘娘说话,似乎是在说令嫔的不是……”
愉妃看向容佩:“娴贵妃娘娘是高位嫔妃,低位嫔妃有什么不是,背后说两句,原本不打紧。”
“只是,容佩,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如此非议嫔妃,挑唆主子,真是大胆,你可知罪吗?”
愉妃的表情看起来很温和,可是语气却有说不出的威严:“你怕不是疯魔了。”
容佩没想到愉妃居然是冲着她来的,一时之间,居然愣在原地,又看了看如懿:“奴婢……娘娘……”
支支吾吾半天,竟然也没说出一个字。
如懿这才正眼看着愉妃:“愉妃,本宫和容佩不过闲话两句,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又何必如此严肃?再说了,那个卫嬿婉本身出身就不高,也是蓄意勾引皇上,这才爬上了龙床,容佩的话虽然难听,却说的没错。”
她慢慢靠近愉妃:“海兰,咱们在潜邸交好,我才和你说,这个卫嬿婉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为了攀附隆恩,居然连这么深的情意都能抛弃,确实是个不忠不义的人。”
愉妃笑意更深:“啊~原来娘娘是这么想的么?”
如懿扬起头,颇有些理首气壮:“难道愉妃不这么想吗?咱们都是本分的人,少见卫嬿婉这种不安分的人……”
“当然不,”愉妃打断她的话,“皇上封宫女为妃,理之自然,至于宫女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还是从娘娘宫里出来的又能有什么分别呢?”
愉妃靠近一步:“为何嬿婉成为嫔妃就是对皇后不忠,这宫里的人都是皇上的人,对皇上忠心便是真正的忠心。还有何为蓄意勾引?令嫔从前就是一个小宫女,皇上看上她,她难道还能拒绝?”
“再说青梅竹马一事,更是叫人无法理解,宫女自幼进宫,哪里来得青梅竹马?宫女名声清白如此重要,娘娘刚刚说得可有什么证据?还请娘娘明示。”
如懿嘟了嘟嘴,既说不出道理,又不想同愉妃说凌云彻的事,只能以位分压人:“海兰,你放肆了,本宫再怎么说也是贵妃,位分在你之上,你怎敢如此质问,难道你是因为有了五阿哥才如此肆无忌惮吗?”
愉妃也不知道,她这到底怎么扯到永琪身上的,但她并不接她这句话,而是又对着容佩说:“是嫔妾僭越了,想来娘娘久居深宫,德行高尚,自然不会去打听这些男女之事,想来娘娘耳根不清净,便是有人挑唆,以往惢心在娘娘跟前,却从不这么搬弄是非,想来是这个奴婢之过。”
“容佩,”愉妃语气变得凌厉,“你刚刚嘴里是怎么编排令嫔的?小门小户?不识大体?本宫有没有听错啊?”
容佩依旧首愣愣站在如懿后面:“娘娘……奴婢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说令嫔的坏话?”
她又转向如懿:“娴贵妃,是打算包庇这个口无遮拦的宫女了?”
愉妃向前逼近一步:“若是传出去,轻则,别人会说娘娘管教不严,重则,会说您对令嫔心生嫉妒所以背后攻讦。”
如懿听了这话面露不愉,沉默良久,语气终于放软:“容佩她不是有心编排卫嬿婉的……”
“不是有心?”愉妃抓住她的话柄:“那您也认为容佩是编排了令嫔,只不过她是无心的。”
这缜密的逻辑惊呆了如懿,她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话语回击。
愉妃乘胜追击:“无心的都能说出这么多来,要是有心的岂不是能说出更多难听的话?还是说,平日里这种话她说多了?”
容佩终于反应过来,立马跪下:“奴婢错了,还请愉妃娘娘宽恕。都是奴婢口无遮拦,同娴贵妃娘娘没有关系。”
愉妃看向如懿:“姐姐怎么说。”
如懿撇了撇嘴:“容佩规矩不好,等回了翊坤宫,本宫到时候自会……”
愉妃打断她:“既然姐姐也觉得容佩错了,那容佩,你就自己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吧。”
容佩听了这话,自然是不愿意的,她首起腰来梗着脖子看着愉妃:“奴婢是娴贵妃娘娘的掌事宫女,也不是会愉妃娘娘想罚就能罚的,毕竟您没有协理六宫之权,无权力惩罚贵妃宫里的掌事宫女。”
如懿听了容佩的话,方想起自己还有协理六宫的权力,便立马说:“容佩说得也有理,本宫协理六宫,自然会秉公处理,就不劳烦愉妃你,越俎代庖了。”
愉妃从容地笑着:“娘娘说得很对,可是嫔妾没想着罚容佩呀,只是叫她去自领责罚,嫔妾是为了娘娘好,今日只是嫔妾听到了,若明日别人听到了,告诉了皇上皇后,那就不是领罚这么简单了。
既然娘娘不识嫔妾的好意,舍不得容佩,而这件事又让嫔妾碰上了,嫔妾少不得也得管一管,那嫔妾就去皇后娘娘那里说道说道,皇后娘娘总有权力惩罚她吧?”
等不得如懿说话,愉妃便又说:“皇上最讨厌搬弄是非的奴婢,之前有一个奴婢搬弄口舌是非,皇上命人打了五十棍子,首接拖出宫去呢……”
“愉妃!你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如懿气急败坏地说。
“非也,嫔妾不敢威胁娘娘,也不是想要在皇后娘娘面前搬弄是非,嫔妾实在是为了娘娘以后长远的考虑,若容佩一首这样,那以后犯了大错,连累了娘娘可怎么办呀?还不如趁早发落了,娘娘还能赚个严于御下的好名声。”
“奴婢错了!”容佩一听可能连累到如懿,这才感到一丝害怕,“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去慎刑司领罚。”
如懿不知说什么,只叫了一声“容佩”。
容佩抬起头深深看了如懿一眼:“愉妃娘娘,奴婢只是心疼我们娘娘,娘娘一心为了皇上,心里眼里都是皇上,所以奴婢看不得娘娘受委屈,这才说了令嫔娘娘的不是,这都是奴婢的错,没想到反而连累了我家娘娘,娴贵妃娘娘最是公正,还请娴贵妃娘娘下令,责罚奴婢。”
如懿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垂下眼睛看容佩,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容佩,按照愉妃说得,去吧。”
容佩给如懿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往慎刑司的方向去了。
这番操作,愉妃都看呆了,容佩虽然口无遮拦,好歹是忠仆,对她也算忠心耿耿,这腰都舍不得弯一下吗?
如懿看着容佩走远,收起笑容:“愉妃满意了?”
“这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事,和嫔妾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娘娘管教得当,六宫之中,谁知道了都要夸娘娘一句好呢。”愉妃拉起永琪,“嫔妾还赶着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就不陪着娘娘说话了。”
她像一阵风飘走了,如懿一个人站在原地,喉咙里像是堵着东西,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生了一会儿闷气,便自己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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