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往院外喊了声：“二姐。”
院内忙碌的众人立马转头朝大门口望过来。
看见高卿禾姐妹俩，桂花热络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刚刚被高卿芽喝住还心虚，现在第一个迎上来，动作比郑大嫂这个媒人加舅妈还迅速。
高卿芽躲开桂花要来拿行李箱的手，还瞪她一眼。
桂花莫名其妙的，尴尬收回手说：“这姑娘，动不动就瞪人，这脾气不改改以后小心嫁不出去。”
高卿芽：“谁说我要嫁了？我就不能赘一个男人回来，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这话听得院里女人们噗嗤一声笑出来。
桂花笑脸挂不住，脸都有点僵，“你这丫头，瞎说什么......”
无人在意她什么心情，高卿禾才是主角。
郑大嫂笑着问：“宝儿渴不渴？你奶奶刚做好的酒酿，让你二舅妈给你冲一碗？”
不等高卿禾答应，郑二嫂甩甩手上洗菜沾的水，站起身往厨房去。
田老太忙叮嘱，“多冲点，再下几把小汤圆过冷水后放进去，大家伙都吃点。”
郑二嫂“哎”的应着。
有钟氏这恶婆婆在前，她只觉得自家婆婆亲切可人。
“妈~”高卿禾扑到妈妈背后，搂着妈妈脖子撒娇。
黄英本来还想说说她，瞬间没了心思，转过身来，捏捏女儿弹润的脸蛋，关心问：
“买的吉服带来了吗？让你买的红花红纸买了没有？”
高卿禾好笑：“都带了，都买了，结婚证也拿了，要不要给你看看？”
郑大嫂立马起哄：“看啊！当然要看！”
高卿芽喊得最大声：“我要看姐穿新衣服！”
毛毛和花花围着二姐转圈，“看新娘子穿新衣服咯~”
其余人也都好奇跟上来，要看看高卿禾买了件怎样的吉服。
既然大家这么捧场，高卿禾也不扭捏了。
等二舅妈的酒酿丸子端出来，喝完解了渴和暑气后，把买的红旗袍、红珠花、红皮鞋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黄英叮嘱要买的红纸贴花也没忘记，小一沓塞到妈妈手上。
“拿去贴吧，全是囍字。”
上河村会剪纸手艺的老人去世后，村里结婚都开始买现成的。
虽然少了点传统的味道，但工业机器打出来的囍字贴花，多了很多花样。
有蝴蝶的、牡丹的、鸳鸯戏水的，各种各样。
还没到出阁那天，不着急贴。
黄英把贴花收好，回来时高卿禾已经换好了旗袍。
高卿芽“当当当！”牵着姐姐从房间走出来，郑大嫂等人只觉眼前一亮。
钟氏站在人群后，也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里瞧。
这一看，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高卿禾穿的是一件高领无袖有省曳地旗袍。
正红的颜色，纯粹的红，没有一点绣花和杂色。
极简的款式，用的是挺厚的丝绸面料，加上精湛的剪裁工艺，绝佳的版型，看起来非常华贵。
她没盘发，只是随意的披着一头柔亮长发，浅笑站在中央。
高卿芽脑子里蹦出个成语——盘靓条顺。
少女震惊的想，人怎么可以好看成这个样子！
一身红旗袍的高卿禾，站在简陋的土屋里，好像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又无比和谐。
这两种矛盾的感觉，更吸引人注目。
欧阳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站在众人身后，呆呆看着土屋里那抹红，惊艳、羡慕、恍惚。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周正华去县城吉服店挑选结婚礼服的那天。
本来，她看中的是一件珍珠白婚纱。
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拿了一套红色的中长纱裙，很土气的那种艳红。
更诡异的是，那么嫌弃这种红色结婚服的她，居然还同意穿着它结婚了。
因为周正华说，乡下这场地办婚宴，根本不能穿白色拖地的婚纱，会弄得很脏。
而且上河村村里人觉得结婚穿白不吉利。
可看着现在一身红旗袍，笑盈盈的高卿禾，欧阳燕偏执的觉得，她是因为喜欢这件红旗袍，才选的红。
如果她喜欢的是白色婚纱，她也一定可以穿上它出嫁。
欧阳燕还忍不住想，要是想穿白纱的那个新娘是高卿禾，周正华还会说穿白纱不合适，会弄脏吗？
好奇怪，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欧阳燕也不知道。
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会忍不住假设“如果是她”，结果是否不同。
欧阳燕猛的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这样魔怔。
“燕儿！”
钟氏发现了站在后面的欧阳燕，亲热的上来关心，“脚好了？”
欧阳燕清醒过来，浅笑着点点头，“抹了药酒揉开，马上就好了。”
钟氏拉着她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高卿禾听见动静，抬手打了个招呼。
欧阳燕勉强笑笑，低头转身，“妈，我先回家了，有点困。”
困？
钟氏眼珠子一转，惊喜的撇一眼欧阳燕肚子，不会是有了吧？
欧阳燕奇怪，“妈你看什么？”
钟氏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咱们一起回，饿了吧？妈给你炒饭。”
婆媳两相亲相爱的回去了。
郑二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婆婆的这么偏心眼，家里妯娌几个别想安宁。
一转头，就看到桂花瞪着一双眼，咬牙切齿。
又恨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孩子，想闹都没底气。
忍了又忍......发现根本忍不了！
旁边有人刚想安慰桂花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桂花气势汹汹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婆媳几个的吵嚷声，还有欧阳燕着急劝和的动静。
“要你多管闲事，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少假惺惺！”
“嘭”的一声关门巨响，桂花提着一个包冲出来。
很快，周老大打开门跑出来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媳妇回家。
桂花拿包朝他砸过去，带着哭腔吼道：
“滚你妈的！那不是老娘的家，老娘要回自己家！”
高家院里，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高卿禾低声问小妹：“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高卿芽懵，她也不知道啊！
隔壁院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还有小婴儿受惊的哇哇大哭。
高卿禾心口下意识紧了紧。
随后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红旗袍，又长舒一口气。
幸好，这辈子周家的糟心日子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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