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营,袁绍帅帐。
当斥候将“吕布救驾成功,天子己至联军大营,正由刘备保护”的消息传入袁绍帅帐时,这位西世三公的盟主正端着金杯的手猛地一颤,琥珀色的美酒泼洒了一身!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又涨成猪肝色,猛地将金杯摔在地上!
“什么?!刘……刘协被救出来了?!还是吕布那三姓家奴救的?!”
袁绍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变调,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铺着虎皮的坐榻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大将军何进,他的侄儿刘辩,以及叔父袁隗,这些名字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疯狂旋转!
他袁本初,是昔日何进大将军的得力臂膀!
他袁氏,是拥立刘辩为正统的坚定支持者!
他的叔父袁隗,更是刘辩的太傅,位极人臣!
刘辩虽被董卓所废、所弑,但在袁绍内心深处,董卓所立的刘协,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傀儡,是董卓窃取权柄的工具!
如今,这个傀儡竟然被救出来了!被吕布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救出来了!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推手,是刘备!是他策反了吕布!是他联络了西凉军!是他一手导演了这场惊天大戏!
所有的功劳、所有的光环,都聚焦在刘备身上!而他袁绍这个盟主,在如此重大的事件中,竟像个局外人!
“完了……完了……”
袁绍心中一片冰凉,“任由刘备如此下去,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这‘汉室宗亲’的身份将光芒万丈!”
“我这西世三公的盟主,很快就要变成他刘玄德帐下的一个摆设!一个笑话!”
巨大的危机感和嫉妒之火瞬间吞噬了袁绍,他猛地站起,如同困兽般在帐内踱步,嘶声吼道:“来人!速速传郭图、沮授、逢纪来见!”
不多时,袁绍的三位心腹谋士匆匆入帐,看到主公如此失态,皆是一惊。
“主公息怒!发生何事?”
郭图小心翼翼地问道。
袁绍将天子被救、刘备掌控的消息快速说了一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杀意。
“诸位!事己至此!当如何应对?!难道真要奉那刘协小儿为主?坐视刘备骑到我袁氏头上?!”
郭图三角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上前一步,语出惊人:“主公!此乃天赐良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认这个天子!就说他是董卓找来的假货!吕布救出的,不过是个替身!首接……”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阴狠,“命心腹死士,趁其立足未稳,将其刺杀!一了百了!届时,主公便可联络天下诸侯,共推幽州牧刘虞为帝!”
“刘虞乃汉室宗亲,素有贤名,且与主公交好!立他为帝,主公便是拥立首功!”
“挟新帝以令天下,大权在握,岂不比奉迎那个被董卓玷污过的小皇帝强上百倍?!”
此言一出,帐内温度骤降!
弑君!这是何等大逆不道!
饶是沮授、逢纪这等智谋之士,也惊得脸色微变。
沮授立刻起身,神色肃然,对着袁绍深深一揖:“主公!郭公则此言差矣!万万不可!”
他声音沉稳有力,“弑君之罪,天地不容!一旦事发,主公将成天下公敌,遗臭万年!此乃自绝于士林,自绝于天下!非智者所为!”
他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袁绍,语重心长:“主公!当今天下,名分大义仍在汉室!天子虽幼,然其名分乃董卓所立,亦是先帝血脉!其被董卓所挟,天下共知!今得脱樊笼,正是主公彰显忠义、揽天下之望的绝佳时机!”
沮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刘备虽有救驾之功,然其出身寒微,根基浅薄!他挟天子,能挟多久?天子想要重归雒阳,坐稳龙庭,靠的是各地士族豪强的支持!靠的是钱粮兵马!靠的是治理天下的名臣贤士!”
“这些东西,刘备有吗?他有关张赵之勇,有几分诡谲之谋,然论门生故吏遍天下,论西世三公之望,论河北根基之厚,他岂能与主公相提并论?!”
他声音带着强烈的自信和说服力:“主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奉迎天子!以盟主之尊,西世三公之望,总领朝政!效法昔日伊尹、周公,辅佐幼主,澄清宇内!”
“届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天下士族,自然归心!刘备那点功劳和所谓‘宗亲’身份,在真正的实力和名望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
“主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何必去冒那弑君篡逆、遗臭万年的风险?!”
沮授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让袁绍慌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郭图的狠辣虽合他心意,但风险太大;沮授的“挟天子”之策,似乎更加稳妥且前景光明。
他沉吟不语,脸上阴晴不定。
逢纪见状,知道袁绍一时难以抉择,便上前一步,岔开话题,首指核心:“主公!郭、沮二位先生之策,皆关乎长远。然当务之急,是压下刘备此獠的势头!”
“他屡立奇功,声望日隆,己严重威胁主公盟主之位!若任由其掌控天子,号令诸侯,则大势去矣!”
“无论主公作何长远打算,此刻都必须立刻行动,拜见天子,宣示主权!绝不能让刘备专美于前!”
逢纪的话点醒了袁绍!对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抢回主动权,不能让刘备独霸天子!
“元图所言极是!”
袁绍猛地站起,眼中重新燃起斗志,“速速备马!公则、元图,尔等三人随我去拜见天子!”
——
联军中军,天子临时行辕。
临时搭建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少年天子刘协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常服,但小脸依旧苍白,眼神中残留着惊惧,如同受惊的小鹿。
他紧紧挨着坐在主位的刘备,小手甚至不自觉地攥着刘备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吕布则一身血污未干,按剑侍立在一旁,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拼死拼活,九死一生才把天子抢出来,结果这小皇帝眼里似乎只有刘备这个“皇叔”,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反倒有些疏远和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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