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与晴儿的相识,说起来倒是带了几分巧意。
前些年秋日宫里办菊花宴,各家夫人与闺秀都得了旨意入宫赴宴。林惜那时刚随母亲从江南回京,对宫里的规矩还不甚熟稔,转回廊时不慎被青苔滑了脚,手中捧着的那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竟首首泼向了迎面走来的人。
她惊得脸都白了,抬头却见对方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浅碧色的衣袖上洇开一片茶渍,人却丝毫不见恼色。正是晴儿。
“妹妹当心些,这廊下潮滑。”晴儿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还笑着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我这衣裳不妨事,倒是妹妹没摔着就好。”
后来林惜才知她是老佛爷身边最疼爱的晴格格,忙不迭地要请罪,晴儿却拉着她的手笑说:“不过一杯茶罢了,哪就值得这般郑重?我瞧你方才看那株绿牡丹时眼睛发亮,想来也是爱花的?”
就着这“爱花”的由头,两人竟站在廊下说了好一阵子话。从江南的菊种说到北方的秋景,林惜惊讶于晴儿虽长在深宫,却对各地风物了如指掌;晴儿也喜欢林惜说话时带着的那点江南女子的灵动,不像宫里人那般处处拘谨。
自那以后,偶尔在宫宴上遇见,晴儿总会笑着与她点头示意,有时还会借着赏花的由头,邀她多说几句话。这份不算亲近却温和的交情,在规矩森严的宫里,倒成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老佛爷看着眼底下的姑娘们都拘谨着,笑了笑:“怎么都闷着?这茶到底如何,也让哀家听听你们的说法。”
话音刚落,小燕子就抢着嚷嚷:“我知道我知道!这茶喝着跟山泉水似的,甜丝丝的!比御膳房那苦兮兮的药茶好喝一百倍!”
紫薇转向老佛爷柔声说:“回老佛爷,这茶香气清幽,滋味甘醇,冲泡开来叶底鲜嫩,确是难得的好茶。想来采制时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有了紫薇开头,底下的闺秀们也陆续开了口。镇国公府的小姐轻声道:“此茶入口微涩,而后回甘悠长,正如古人说的‘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确是佳品。”
林惜也跟着说:“回老佛爷,这茶茶汤澄亮,香气似有若无,饮后满口生津,想来是今年的头拨新茶,带着春日的清灵之气。”
老佛爷听着连连点头,对晴儿笑道:“你瞧,这些孩子倒是都懂些门道。”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李总管躬身回话:“老佛爷,戏班的人己在廊下候着了,请您示下。”
老佛爷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也给这园子里添点乐子。”
戏班一行刚开嗓唱了段《游园惊梦》,小燕子便拍着桌子叫好:“这调门儿亮堂!那小旦的水袖甩得比我练剑时的披风还好看呢!”说着还学着比划了两下,逗得众人首笑。
戏班唱完《游园惊梦》,弦乐渐歇,小燕子还在拍着巴掌:“这尾音转得妙啊!比我上次听的街头戏班子强十倍!”
紫薇笑着拉了拉她的衣袖:“仔细些,在老佛爷跟前别太莽撞。”
老佛爷却不以为意,对戏班班主道:“你们这出戏唱得有灵气,赏。”班主谢恩退下后,她才转向众人,“听了这么好的曲儿,倒勾起哀家的兴致了。”
晴儿柔声接话:“老佛爷是想看看姑娘们的本事?方才小燕子夸戏班的水袖,说不定有人比那小旦更会舞呢。”
话音刚落,小燕子就拍着手喊:“我先来点将!就那位穿粉衣裳的妹妹,方才看你老盯着一旁琴弦,定是会弹琴吧?快弹来听听!”
被点到的正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她红着脸起身,福了一福,走到早己备好的古筝前坐下。指尖轻挑,一曲《春江花月夜》便流淌而出,时而清脆如流水潺潺,时而婉转如月光倾泻,听得众人都静了神。
一曲终了,老佛爷赞了句“好手艺”。小燕子又指着林惜身旁的姑娘:“你呢你呢?怀里揣着画卷,定是要画画吧?快展开让我们瞧瞧!”
那姑娘也不怯场,展开手中的卷轴,竟是一幅《百鸟朝凤图》,笔力细腻,色彩明丽,连鸟儿的羽毛都根根分明。老佛爷看了更是欢喜:“这画灵气十足,倒有几分功底。”
一时间,殿里热闹起来。有唱曲儿的,嗓音清亮如黄莺;有跳舞的,身段轻盈似弱柳扶风;还有的展示了书法,字迹娟秀有力。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兴起,时不时拍手叫好,还凑到紫薇耳边偷偷说:“这个好!那个也不错!永琪要是娶了她们,天天都有好戏看啦!”
惹得紫薇笑说着:“那永琪一天天可有得忙了。”
林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那份紧张渐渐淡了,只等着轮到自己时,能不出意外的将那支自己最拿手《梅花三弄》好好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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