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寒风卷着符咒残片，在毛球翎羽上凝成冰晶。风语捏碎最后一块雪蛤膏喂给神禽，指尖金纹扫过相柳腕间青铜铃："这铃铛吵得很，改日熔了打酒壶。"
相柳拨开她捣乱的手，平安结穗子缠上指尖："那些灰袍人身上的咒印，与当年斗兽场的血祭阵同源。" 他撩开风语耳后碎发，露出那道泛着黑气的伤口，"他们在追踪你沉睡时散落的逆鳞。"
"正好饿了。"风语啃着冰镇葡萄跃下鹰背，玄色靴底碾碎雪地下的窥视蛊。冰层裂隙中渗出淡蓝幽光，映出洞壁斑驳的爪痕——正是她当年饿极时抓挠的印记。
七名灰袍人从冰棱后闪出，骨笛吹出刺耳鸣啸。相柳的箭矢破空而至，箭尾离火点燃他们怀中的噬魂蛊卵。风语弹指将葡萄籽射入冰缝，籽粒瞬间疯长成带刺藤蔓，缠住灰袍人即将自爆的身躯："三百年前的老把戏，也不知换个花样。"
冰洞深处突然震颤，毛球炸羽惊飞。风语腕间青铜铃裂开细纹，饕餮虚影不受控地撞塌半座冰川。玄冰碎屑纷飞中，相柳拽着她急退三步——冰层下赫然封着具九首蛇妖尸骸，每颗头颅都插着泛蓝的冰锥。
"那些家伙，用我褪下的蜕做阵眼，倒是会废物利用。"风语嗤笑着踹碎冰锥，露出尸骸心口嵌着的青铜匣。匣面饕餮纹与她掌心印记共鸣，弹出一卷泛黄兽皮："以妖尸为引，逆鳞为匙...老东西临死还摆我一道。"
相柳抚过尸骸额间妖纹，那纹路竟与自己颈后胎记如出一辙。风语突然掰开尸骸利齿，从蛇信下抠出枚冰封的玉珏："当年我亲手雕的蛇形佩，倒成了镇阵的物件。"
冰渊开始崩塌，千万年玄冰化为齑粉。风语将玉珏按进相柳掌心，上古禁制在紫光中重组。尸骸九首突然暴起喷出毒雾，将毛球尾羽腐蚀出焦痕。
"毛球的尾羽值十坛醉千秋。"风语冷着脸撕开虚空，吞下半边毒雾。相柳的箭矢裹着心头血穿透尸骸心脏，箭镞（zú）却化作青铜铃碎片："你早知这阵法与我血脉相连？"
"老东西抽我逆鳞时，用你的胎发做了引子。"风语反手将逆鳞拍入他心口，身后尸骸寸寸龟裂，"他算准我看不得你这双眼睛。"指尖拂过相柳微颤的睫毛，那里凝着冰晶与血珠。
极光染红夜幕时，禁地血柱冲天而起。风语趴在毛球背上啃冻梨，看相柳用新得的逆鳞之力冰封千里狂澜。少年银发间多了缕金纹，腕间青铜铃重归完整："你说养肥了再吃..."
"现在太瘦。"她将梨核塞进他衣领，冰得相柳蛇尾炸鳞，"等把那些偷鳞片的老鼠吃干净，勉强够塞牙缝吧。"
赤水族信烟突然掠过天际，映出辰荣山粮仓的火光。风语拎起相柳后领跃向浓烟处，饕餮虚影吞没漫天流火时，还不忘朝山下喊话："备好雪蛤膏，打完架要润喉！"
辰荣山的火光舔舐夜幕时，风语踩着毛球的尾羽啃卤鹅。油脂滴落处，粮仓顶棚的噬魂蛊卵噼啪炸响，惊得赤水族守卫撞翻了桐油桶。相柳的箭矢破风而至，箭尾系着的冰蚕丝缠住滚烫的桶身，堪堪阻住火势蔓延。
"暴殄天物。"风语弹指震开粮仓铁锁，陈年灵麦的香气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她拎起酒壶灌了口烈酒，喷出的酒雾凝成冰晶，覆在尚未烧毁的粮垛上，"小丰隆，赤水氏如今改行养蛊了？这噬魂蛊养得比鬼方还肥。"
赤水丰隆从浓烟中冲出，颈间蛊纹泛着诡光："赤水与鬼方早无瓜葛..."话未说完，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畔掠过，钉入身后粮垛的瞬间爆出紫烟——箭身赫然刻着螭龙噬蛇图腾。
"聒噪。"风语旋身甩出鹅骨，骨节精准卡住偷袭者的机括。相柳的蛇尾扫过粮仓横梁，簌簌落下的不是灰尘，而是被震碎的鬼方窥影蛊。毛球趁机俯冲抓走两袋灵麦，爪钩撕淌出的竟是混着离人愁的黍米，米粒间浮着赤水族徽与鬼方符咒的融合印记。
风语指尖金纹骤亮，黍米中钻出千百条血红蛊虫，尚未爬远就被她吸入掌心："血债蛊掺噬魂蛊，你们两家勾兑毒物的手艺倒是登对。"饕餮纹掠过咽喉时泛起餍足的红光，惊得地道深处传来锁链铮鸣。
粮仓地砖轰然塌陷，露出蜿蜒的地道。石壁刻满"盘蛇噬螭龙"的古老图腾，蛇尾缠着赤水玄铁，龙爪攥着鬼方符玉。相柳的银发沾着烟灰，掌心逆鳞之力冻住喷涌的毒泉："三百石黍米，七百石灵麦，还有..."他踢开滚到脚边的木箱，冰层下封着整箱青铜鼎残片——盘蛇与螭龙各踞半边。
"双生鼎的脚丫子。"风语捏碎酒壶，琉璃碎片在空中拼成星图。当第七枚碎片归位时，九具蛇妖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赤水玄铁与鬼方符玉咬合铮响。最前那具傀儡心口嵌着半块螭龙鼎，鼎纹正与相柳颈后胎记共鸣。
赤水长老的咆哮自地道深处传来："三百年前若不是鬼方废物弄丢逆鳞，何须用圣女肉身养鼎！"风语踹开青铜棺椁，棺内少女尸身双手交叠处压着半块螭龙鼎，鼎中爬满血债蛊虫。
"拿我逆鳞补鼎，用鬼方巫术养尸。"风语扯开长老衣襟，露出心口螭龙噬蛇的刺青，"赤水与鬼方合谋三百年，就为造这西不像？"指尖金纹探入蛊纹深处，长老皮肤下浮出密密麻麻的噬魂咒。
地动山摇间，蛇妖傀儡眼眶迸射螭龙虚影。相柳现出九头妖真身逆鳞狂震，蛇尾扫塌刻着盟约图腾的石壁。风语凌空接住坠落的毛球，将秃尾浸入掺了离人愁的酒坛："十坛醉千秋记赤水账上！"
赤水圣女尸身突然暴起，腕间青铜铃与风语残铃共振。九具傀儡列成鬼方血祭阵，噬魂蛊虫凝成螭龙盘蛇虚影。风语捏碎残铃，铃舌射穿圣女眉心："老东西看好了——"尸身风化处露出赤水初代族长的玉牌，"你们先祖与鬼方歃血为盟时，可没说要拿活人填鼎！"
相柳的箭矢裹着逆鳞之力洞穿螭龙鼎，鼎身裂纹蔓延成赤水族谱图。长老癫狂大笑："血鼎之盟永不破..."话音未落，风语将半块盘蛇鼎按进他胸膛："那就带着你的盟约下黄泉！"
辰荣义军的号角刺破硝烟，毛球抓着赤水赔罪礼单掠过焦土。风语拎着相柳后领跃上残垣，将长老倒吊在刻着盟约的梁柱上："告诉鬼方那帮地老鼠——"她弹指点燃传讯符，符灰凝成饕餮图腾，"再敢碰我的逆鳞，就把双生鼎熔了炖蛇羹！"
相柳恢复人形倚在焦木旁，银发间沾着的冰碴映出心口金纹："你说养肥了再吃..."
"现在也不迟。"风语将螭龙鼎残片按在他掌心，金纹顺着血脉游走，"等熔了这对破鼎..."她忽被相柳递来的烤蛇肉烫得吸气，"...就去找鬼方讨债，他们可还欠我千年雪蛤膏！"
赤水丰隆的蛊纹在晨曦中淡去，他望着化为焦土的粮仓苦笑。风语弹来颗蜜渍梅子，正卡住他欲言的嘴："血债蛊的解药，拿回去浇在祖祠盘蛇鼎上。"
毛球俯冲抢梅核时撞翻赔罪礼单，漫天绢帛间浮现鬼方禁地的烽烟。风语玄色衣袂扫过焦土，嫩芽钻出刻着盟约图腾的裂缝。极北之地的寒风捎来冰雪气息，混着某人身上愈发明晰的雪松香，惊散了最后一缕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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