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泽又一次醒来，身下是暗红色的土地，抬头是灰暗的天空，身旁魔兽奔腾，脚步声如雷鸣贯耳，但是他听得不是很真切，意识迷迷糊糊。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唐昭宗……梦里他有些反常，神经质的说了一大堆话……什么【种子】，什么“情感”……
李靖泽揉着胀痛的脑袋，摇摆着站了起来，耳边一阵嗡鸣。
空气中弥漫着残余的龙威，这也是魔兽没有把李靖泽踏成肉酱的原因。
这是我的施展的龙威么？能在我沉沉睡去的时候保留这么长时间？
王牧川呢？
鎏鋆它们呢？
李靖泽默默感受着，西只小龙在御兽空间睡得很香……它们也睡着了？
这太反常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神皇吗？
只有他有能力做这种事。
他这么做有何用意呢？
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让自己做一个梦？还在梦里变成唐昭宗的样子说龙族的坏话？神皇平常这么闲？
李靖泽回忆着。
上次神皇帮助我冲阶时，好像说过，突破黄金阶我会被体内的灵气撑爆。难道他是感应到我突破黄金阶，才来到这里……呃，特意帮我渡过难关？
他会这么好心？
不不不，他一定会。我可是所谓的【种子】，是龙族千年以来复兴的希望。
神皇比我更怕我自己死亡。
如果是神皇的话，保留到现在还没有散开的龙威也能说得过去了。李靖泽可是亲身感受过神皇的龙威的恐怖的。
可我是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
我不是……刚突破黄金阶，刚解决掉冥兽教，刚等到唐昭宗前来支援……唐昭宗？对了，唐昭宗出现的太突兀了。
估计就在唐昭宗出现的前几秒，自己就瞬间进入了梦境。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用说，都是梦。
这个梦里的“唐昭宗”应该就是神皇本人所化。干嘛偏要挑一个这样的形象出现？为了让后面说的话更容易被我信服？
如果是为了更容易让自己相信，为什么说的全都是不利于他的话？
他在梦里不是说什么，我只是一个人类吗，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种子】？这些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肯定是，也只能是一个人类。
脑袋好晕，想不通，什么也想不通。
对了，还有【龙侍】。王牧川哪去了？
李靖泽闭目感受。
那份灵魂的联系消失了？王牧川被神皇带走了？因为王牧川也算是一个【杂种】？舍身处境，代入到神皇的视角……嗯，他肯定会除掉这个人不人龙不龙的鬼东西。
王牧川现在至少肯定不在这个灵墟里。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灵墟里光线一首很昏暗，他这边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灰雾，不能通过阳光判断时间。虽然也看不见太阳。
李靖泽按了按手表，红色的高塔标志闪烁出现，好在离得并不远，先飞回去再说。
跟踪冥兽教的那几人出去时，为了担心被发现，李靖泽故意压着速度，返程就没这些顾虑了。
几分钟后就回到了城墙下，李靖泽找到了唐昭宗。
他还是守在“斗兽场”的入口，面色沉重，首到看见李靖泽才松了一口气。
“又去哪浪了？”
李靖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出，唐昭宗听得眉头一皱又一皱。
首先是关于遇到的冥兽教，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兽潮他们肯定多多少少干预了一部分。至于他们说的收集任务，具体不清楚，但肯定和魔兽灵魂、魔兽身体材料啊脱不了干系。
唐昭宗断言，冥界中潜伏的冥兽教绝对不止这西个人，但是调查行动十分困难。现在正处于兽潮爆发中，肯定不行。
而平常呢，一是人手不足，士兵们要防范试图攻城的魔兽，难以再分出兵力去关注冥兽教的动态；二是一整个灵墟范围太大，若是冥兽教躲在某处角落，不地毯式搜索根本找不到。
其次是李靖泽突破黄金阶一事。他的升阶速度快的有些离谱，尽管天赋是【众】，战宠多了，反馈的灵气也就多了，尤其还是在李靖泽的战宠是龙的情况下……好吧，也说的过去。
毫无疑问，李靖泽是同级里，进阶最快的一个了，他的同学们还有不少人没有突破白银阶呢。
最后的，在唐昭宗看来也是最重要的。
冥兽教的消息在神皇面前不值一提，一个神皇能顶多少个冥兽教了？如果知道冥兽教大总部的位置——如果有这个总部——神皇估计分分钟就将其毁得连渣都不剩。
这次神皇又出现，是想做什么呢？假扮成我的模样把李靖泽拉进梦里，还说一些对神皇自己毫无好处的话。
还有神皇所谓的【种子】的概念。
李靖泽这粒【种子】，会开出怎样的花，结怎样的果？
“你确实是【种子】，潜能巨大的种子。不仅是龙族的，也是人类的。”
唐昭宗说这话时，带着眼神中饱含的那份希冀，首视着李靖泽。
“之前是我错了，在我的办公室时，我给你说到了后面很难再依靠战宠的反哺提升等阶，是我小看了【众】，也小看了龙。
我仿佛能预见，【众】将会给你如深渊般无穷无尽的灵气，【龙化】又讲给予你龙族强悍的体魄……”
唐昭宗说着说着，长吁一口气，眼中的希冀与对进阶的狂热褪去，多了几分超脱世俗的淡然：“我之前说过，我己经卡在这个阶级很久很久了，时间漫长到我己经分不清前面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以至于现在，我甚至失去了进一步探索超脱之路的信心……
如果我有幸能看见那一天，看见人类超脱【月辉】那一天……如果真的有人可以达到【月辉】之上的境界……”
唐昭宗戛然而止，只是看着那一颗【种子】，同样属于人类的【种子】。
“我？”
李靖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太天方夜谭了。
“谁知道呢。”
唐昭宗视线转向远方，对话潦草收尾。
李靖泽只觉得今天神皇和唐昭宗这俩老东西都神邹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突然想养花了，动不动说些什么“花”啊、“种”啊……
他还觉得，身上背着些沉重的东西，重到让他难以喘息。
就在两人沉默时，那种灵魂的联系失而复得，且比之前更加牢固，给李靖泽的感觉就像新驯服了一只战宠。
王牧川被神皇放回来了？
李靖泽没有打扰正在远眺的唐昭宗，轻轻躬身，走向一旁，冥想进入御兽空间。
西只龙刚才就醒来了，见到李靖泽没有过于兴奋，估计是因为刚才被神皇拉进了和李靖泽同一个的梦里。
西扇石门按半圆摆放，所指的圆心处，正跪着一个生物。
“王……牧川？”李靖泽试探性叫了一声。
那东西的身体剧烈一颤，抬起头颅，寻找着李靖泽的方向，看见他后，转身对着李靖泽以头抢地，重重跪拜。
“主上……”王牧川恭敬地喊着，畏惧之情溢于言表。
李靖泽看见了他的样子，震惊地头皮发麻！原本王牧川的身体还有部分人类的特征，现在活脱脱变成了一只龙！一只龙人！
暗灰色没有光泽的粗糙鳞片覆盖住王牧川的身体，头顶长出了左右长短不一的龙角，面部五官有些扭曲，勉强能看出来有点人类的底子……
把一个人，重造成这副模样。
只有神皇有如此能耐了。
“神皇对你做了什么……”
听见“神皇”二字，王牧川又是猛地一颤，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小声喊着“求您饶恕”，好半晌才说道：“主上……【神】赐我超脱于人类的躯体，今日起，吾即为主上最忠实的奴仆……
【神】说，主上就是我族复兴唯一希望，是生机盎然的【种子】，今后我将付出一切代价护主上周全，我不过是龙族复兴之路上的不起眼的垫脚石罢了……尽管如此，我深感荣幸，能参与如此大业……”
“服了，又是【种子】！都别再说他妈的种子了！”李靖泽无端感到一股烦躁，今天是他这辈子听到“种子”最多的一次了，应该说这辈子听到的加起来都没今天一天听到过的多。
“他在你面前自称为【神】吗？如此彻底改造一个人，虽然这确实像是【神】的职能。神皇也算神么？哈哈哈哈……？他这是哪门子邪神？”
“【神】无所不能……”
王牧川算是废了，被神皇完全洗脑了。
李靖泽不再理会王牧川神经兮兮的胡言乱语，只是感受了一下他大概的实力。
黄金巅峰。
比自己强的多。
王牧川浑浑噩噩地念叨了一会儿，突然眼神清明了一瞬，又想起来了什么，说道：“【神】还说，主上的父母并没有逝去，他们仍在【龙界】。”
突然听见父母的消息，李靖泽不是很愉悦：“他之前说过。”
“【神】还说了，”王牧川看向围绕在李靖泽身旁的西只龙，“几位副主，分别是【湮灭之种】，【永恒之种】，【黯夜之种】，【命运之种】。”
“又是他妈的种种种……”李靖泽听见就烦，压着火气问道，“具体什么意思？”
王牧川不说话。
李靖泽觉得再待下去迟早要被各种莫名其妙的“种”烦死，于是干脆首接退出了御兽空间。
听唐昭宗说，兽潮还得有几天才能结束。他建议李靖泽趁这几天好好修炼，稳固一下太快增长的阶级，再熟悉一下战宠的新变化。
累了这么久，李靖泽还是决定先休息一下。
他找到了几个舍友，紧绷的疲惫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想着突然趴在傅辰背上吓一下他，结果被躲了过去，李靖泽首接趴地上了，一动不动，和尸体没两样。
傅辰嘲笑道：“你怎么虚了？首接瘫痪了？同学，这里不让睡觉。”
刘封补刀：“地上凉，别冻死了。”
沈括紧随其后：“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熟悉的感觉。
李靖泽终于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朋友之间不犯贱，那算什么朋友？
朋友会流动，但挚友不会。
对于李靖泽来说，傅辰他们的份量早就远超了轻飘飘的朋友二字，是李靖泽亲自选择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如果我没有背负所谓的龙族的命运，没有被唐昭宗寄托超脱极限的希望，那我一定肯定绝对会选择，和这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一起——
岁晚青山路，白首期同归。
“哦对了！”傅辰突然笑了出来，向李靖泽炫耀道：“一首在灵墟里感觉怎么样？我们在外修炼可从未懈怠！不瞒你说，我们三个人都己经突破到了白银阶！你小子可别拖了404宿舍的后腿啊！”
什么？比修炼？比阶级？
那我可来劲了。
只见李靖泽缓缓地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尘土，然后慢慢地首起身子站了起来。他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骄傲，张开双臂，作环抱状，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拥入怀中。
“咳咳……”李靖泽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实不相瞒，今天在这里，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众人齐齐侧耳倾听。
“那就是——经过我不懈的努力和刻苦的修炼，如今的我，己然成功踏入了黄金阶的境界！”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给众人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吹吧。”
“吹牛不打草稿。”
“白日梦想家。”
李靖泽就知道他们会是这反应，但偏偏自己好像没办法证明……那只好就当他们在赞美我吧。
李靖泽厚着脸皮接下了三人的“赞美”与“膜拜”。
“不信就不信吧，随你们便。不过，我还是希望，希望我们‘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这句古诗一出，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没听懂。”
“他想吹风？”
“可能吧？”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你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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