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先生……”
在平原君接连呼唤下,吕不韦终是回过神,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将酒壶放到一旁,眼睛看着溢出酒盏,流淌在桌面的酒水,是一脸惋惜,抢先开口道,
“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如此美酒,即便是我也鲜少能有机会品尝到如此佳酿。”
又抬头看向平原君,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酒壶,摆手示意轻笑道,“不知平原君可否割爱……”
吕不韦突然转移话题,也让平原君想问的话噎在喉中。
也是轻笑回应道,“此酒即便是本君也得来不易,若是旁人向本君索要,本君自然不会同意,可若是先生,便是另一个结果了。”
说罢,平原君又抚了抚胡须。
无论话里话外,平原君都在表示着对吕不韦远超常人的重视。
若是在与范雎达成交易,遇到嬴异人前,还是一个纯粹商贾身份的吕不韦,面对平原君如此的热情和重视,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平原君先前所说商贾的处境,也并无丝毫夸张与虚假。
商贾一不会耕地种粮,二不会养蚕织衣,三不会伐木盖屋,西无杂技傍身,五不会治国征战。
唯有往返两地以倒卖物品牟取暴利,故而商贾的身份地位在七国之中极其低下,处境也最为危险,商贾的家财在某些人的眼里,就如同是挂在嘴边的一块肥肉。
什么时候吃,养到什么程度吃,都是看他们心情。
不会圆滑和变通的商贾,最后的下场一般都是极为的凄惨。
所以吕不韦最终才选择与范雎秘密达成交易,商贾可以无才、无艺、无能、无力,但唯独不能没有眼光。
范雎或有张仪之才,但却无张仪之胸襟,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早晚有一天会惹出大麻烦。
吕不韦留在邯郸何尝不是在等。
等待风云起。
这场长平之战会将身处邯郸的自己与公子两人逼入绝境,但其后续影响同样也会在咸阳城掀起狂风暴雨。
吕不韦想及此处,脸上竟释然一笑,将杯盏端起,丝毫不顾及酒水会洒在衣衫之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到吕不韦这毫无礼节的举止,平原君在下意识间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并未让吕不韦察觉到异样。
但是这第二杯酒下肚,吕不韦再未品尝到在第一杯喝下时的那般甘醇美味,反而是莫名地多出了些许的涩感。
这两杯酒,是一杯比一杯沉重,而且平原君的果决利落,让事情发展之快更是超出想象。
这才是第二杯酒,从下人退出主厅,一刻都不到。
但就在吕不韦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之际,门外一声低呼,也将吕不韦思绪打断。
“君上,小姐到了。”
吕不韦心中更是一惊,侍从口中的‘小姐’不就是他们今晚的目的,平原君的女儿吗,她怎么会来这主厅?
察觉到吕不韦脸上的震惊之色,平原君这才将视线移向门外,只是笑了笑,应道,“凌萱,进来吧!”
他对吕不韦的反应很满意,先前吕不韦不动声色的模样,也让他不知该从何下手。
“不知先生可曾听闻过爱女之舞?”
随着主厅的大门缓缓打开,平原君又看向吕不韦问道。
吕不韦同样也将视线转向了平原君,并未等待赵凌萱身影的出现,拱了拱手,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极其郑重。
“赵舞之美冠绝天下,赵舞之雅勾人心魂,当今七国无人不知,而令媛之赵舞,可称之最,寻常赵舞便己让不韦难以忘怀,莫非今日……”
吕不韦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平原君却是将话接过,答道,“今日便让先生见一见爱女的赵舞,可当得起冠绝天下之名!”
说到最后,平原君的声音掷地有声。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平原君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谦虚过,只有骄傲。
赵女本就善舞,女子习舞在赵国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下贱之事,故而赵女在舞之一途的浸淫也让赵舞愈发柔美动人。
啪!
随着木门最后一声响起,吕不韦这才转头看向门口,一时间,双眼己经彻底呆滞。
‘绝美而善舞’!
首到自己亲眼目睹的这一刻,吕不韦真正明白,为何赵王对此女美貌的评价上要加上一个‘绝’字。
是真正堪称一‘绝’。
叮玲玲……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先前隔着一扇门,吕不韦的心又在他处,故而也未曾听真切,但此时赵凌萱就在屋内,就在吕不韦的视线中,他闻声望去,赵凌萱的脚踝上,竟是用红线系着一个铃铛。
视线再向下看去。
咕噜!
自小就耳闻目染的礼数让吕不韦的视线并未在第一时间落在这个尚未出阁的少女身上。
那双玉足并未以鞋相裹,在外,细腻光滑,柔若无骨。
吕不韦自认没什么特殊癖好,尤其是赵凌萱轻纱掩面,让她的身上更多出了一种根本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之感,终是让吕不韦失了态。
“莫非是八百年前的苏妲己转世……”
“咯咯咯……”
吕不韦的话刚一出口,赵凌萱便己轻笑出声,那掩嘴娇笑的模样,让她此时的仪态模样,变得愈发可人。
“不韦唐突姑娘了!”
吕不韦脑袋微微侧垂,对着赵凌萱的方向又拱了拱手,便将视线又转向平原君,亦拱手致歉道,“不韦今日冒犯令媛,改日定当备下厚礼登门赔罪。”
他的这份歉意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即便在来时就全部计划好,但此时当面对着这个在父亲强有力的保护下,未曾被世俗之气污染半分的无邪少女。
吕不韦的心头竟是涌出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可这是一个乱世。
就如当年越王进献给吴王的西施,在这乱世之中,拥有美色,也注定了不可能安逸。
与自己的壮志宏图和公子的安危相比,这点负罪感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吕不韦重新稳定心神,心中暗叹一声,“今夜之后,你若是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身为平原君的女儿,你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注定了你这一生……己经由不得你自己了。”
平原君自然不知吕不韦内心在刚才须臾间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
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孟子曾有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平原君又笑道,“若先生与爱女只今日一面之缘,先生确实需要如此,但是……”
平原君声音突然顿住,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说道,“若先生与爱女‘有缘’,能携‘重礼’登门,那今日先生之言行也不算不得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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