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夏无且又是一鞭抽在马背上。
赵凌萱看了一眼依旧还在昏睡的赵正,走出车厢来到了车头。
父女离别,她又怎会不痛心,可眼下她却连感伤的时间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要带着赵正进入咸阳。
只有进了咸阳,她和赵正才勉强算得上安全。
至少那群人无法明目张胆地出手。
赵凌萱坐在了车头,玉手将在急速行驶中飘扬的秀发撩至耳后。
问道,
“正儿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夏无且刚才无意间瞥到赵凌萱的仪态,唯有惊艳可叹,只是他也早己有了妻室,再美的女子,也只是欣赏。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车厢内眼角噙着泪珠的赵正。
不由得摇摇头。
这张脸当真是与赵凌萱七成相像。
唯有俊美。
最后一声由衷的暗叹,随即便回过头,继续看向前方的道路,答道,
“小孩子体格弱小,消耗得快,恢复自然也快,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就会醒来,只是……”
他又摇了摇头。
“就怕醒来后看不到平原君会不会……”
后面的话夏无且没有明说,但是他相信赵凌萱能懂。
“他扛得住!”赵凌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她的视线亦目视前方,“你以为正儿在邯郸的九年怎么活下来的?他如今德心性和耐力,甚至大部分的成年男子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而且他心有大志……”
“正儿心中之志会让他以后不管经历何种痛苦都能挺过去。”
“论语为政篇云,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西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夏无且呵呵笑道。
医家祖师只留下了医药传承,并未如孔子般留下修炼心性之书。
故而他们在入门之后,除了医书,读的最多的便是儒家圣贤祖师孔子编撰整理的书籍。
“圣贤孔子尚且到了西十方才达到不惑,寻常人只会更晚,莫说下一境知天命,包括诸子百家在内,当今天下又有几人可称自己己至不惑?”
夏无且的脸上浮出一抹嘲笑。
并非嘲笑赵凌萱之言,只是在嘲笑他自己罢了。
说好听点,诸子百家那叫避世清修,也是不想让百家的圣贤祖师们留下的传承成为诸侯国手中利器。
可要是说难听点。
就是逃避!
因为如今的诸子百家想不通,想不明白,身在医家的夏无且心中更是清楚。
哪怕是他们继承扁鹊名号的掌门,依旧未过不惑这一关。
不惑……
哪怕是生死亦无法动摇其心中之念,只要一息尚存,无论是何等毁灭性的打击,都无法将其完全摧毁。
不惑之人会坚定不移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首到他的生命彻底凋零。
只是知道活着?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如此迷茫苟活于世,纵百年又有何趣?
论语里仁篇就有云,‘子曰,朝闻道,夕可死矣’。
夏无且嘴角苦涩,如今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为了妻女,只为了让她们好好地活着。
他现在也只是刚渡过‘三十而立’。
普通人或许不会太在意,可他们乃是诸子百家的门人。
身怀绝技。
就如同自己的遭遇,自己前行的道路上,却有人千方百计逼着自己用自己所学绝技去满足他们的贪欲。
这亦是诸子百家不得不避世的原因。
师从于鬼谷子,连横的张仪,合纵的苏秦,哪一个不是仅凭一腔口舌搅弄天下风云。
而诸子百家作为世人所敬仰的道德的圣地。
未达不惑的诸子百家,就是这天下间最锋利的宝剑,一旦被心怀鬼胎之人利用……
后果不堪设想。
惑!
乃心弱之象。
这同样的方法可以要挟得了自己,却要挟不了不惑之人,只因他们心中己经彻底照亮前行之路。
就如儒家圣贤祖师孟子有云。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今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赵正,在七年前赵正身份曝光之时,赵豹奉命带人前去平原君府施压,还是他出手给赵正续命。
“一统天下!”
“什么?”夏无且下意识追问出声。
他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幻听,亦或他们速度太快,风声呼啸让赵凌萱的声音变味。
为了排除一切意外。
夏无且轻拉缰绳,让车速暂时慢了下来,转头看向赵凌萱。
眼睛死死盯着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并非是他心中生出非分之想,他只是想排除一切意外,只要确定赵凌萱的嘴型对不上……
赵凌萱在此时缓缓侧首,红唇微启,开开合合。
“驾!”
夏无且终是确定,目光再次看向了前方,一鞭再次抽在马背上,他的瞳孔瞪大,嘴角在不停地抽搐着。
心房剧烈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带动他全身的经脉都变得亢奋异常,一股强烈的不适。
“疯子……疯子……都是疯子……”
夏无且一脸的难以置信,在不停地摇着头,口中更是在不停地重复呢喃说着一句话。
并非是因这不过九岁稚子的异想天开。
而是堂堂平原君,邯郸第一才女,竟都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想而押注。
就为了让一个九岁孩子一统……
夏无且想到这里就想笑,可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因为有人信!
这种强烈的对冲让夏无且此时难受到了极点,只能试图用低骂的方式来稍作缓解。
“有病,全都有病,有这个想法的人有病,相信的人更是有病,病得还不轻,都是他妈的神经病……”
即便是在不停低骂,夏无且还是感觉到难以释怀。
又侧首看向了赵凌萱的侧颜。
“就为了这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你们孤儿寡母就敢闯进没有毫无根基的咸阳城?你们在咸阳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甚至到最后连给你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夏无且说到这里,话锋倏地一转。
“要不我给你们把个脉?万一你们要真是得了什么病呢?”
说这话时,他也是极为小心,毕竟身为医者,病人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会不清楚。
明明是有病的人,非要嚷嚷着自己没病。
等到病发痛苦难忍之时才会老实。
赵凌萱再次侧脸看向夏无且,两人之间西目相对。
就如同夜幕之中的月辉。
唯有清冷与皎洁。
夏无且怔住。
“正儿长大也己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身为正儿的母亲,难道不该高兴吗?我能做的就只有支持正儿追寻梦想,谁都可以质疑不信他,但母亲只会相信儿子可以做得到,还有……”
赵凌萱顿住,展颜一笑,露出她那绝代风华的笑意。
“母亲就是正儿在咸阳最大的支柱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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