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虽己有六岁，可赵凌萱还是将迎面走来的赵正抱起。
柔声道，
“正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赵胜撇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有在这个孩子面前，他才能看到曾经那个知书达理的女儿。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让他回房休息吧。”
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两人，随即便迈步离开，这间房内也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对这个孩子深恶痛绝，甚至一度想要了他的命。
可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也明白赵正就是赵凌萱的命。
赵正活，他的女儿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赵正双臂挽过赵凌萱修长的脖颈，就这么安静地抱着赵凌萱，一句也不说。
初时赵凌萱还没感到有异常。
首到丝丝凉意袭来，赵凌萱才意识到不对，将赵正轻轻推开些许，看着己泪眼婆娑，却没有了哭声的儿子。
什么理智，什么杀伐果断，赵凌萱的心中唯有慌乱。
“正儿，你怎么了？”
赵凌萱慌乱道，将赵正缓缓放在地上，扶着他的双肩心里也变得愈发紧张。
她请来的大夫曾给赵正下过诊断。
“这个孩子因为在成长最迅猛的阶段长期不语，致喉间发音部位没有得到成长蜕变，又长期只发一音，致使脖颈处的经脉淤堵阻塞，要想再如同常人一般去出言发音，也唯有医家的人出手，要不然……”
他们确实知道医家的人在哪，可那种处境，赵丹又怎会借给他们。
“等待奇迹！”
赵凌萱可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教会赵正开口说人言，如今赵正又没有了声音，她怎能不紧张？怎会不慌？
“母亲……”
迟来的一声轻呼，让赵凌萱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只是她还来不及庆幸，赵正的话就让赵凌萱脸上的神色一缰。
“正儿可以不去学堂学习吗？正儿在府里也能学得很好，正儿的功课是夫子的学生里学的最好的，”赵正低头，声音讷讷。
“母亲相信正儿！”
赵凌萱僵硬的俏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是不是学堂里有人欺负正儿了？”
“没……没……没有人欺负正儿……”
只是一脸的慌乱和结巴，谁都能看出是在说谎。
赵凌萱也不再深究，只是拉起赵正柔软无骨的小手，向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去。
赵正的房间其实就在她的闺房隔壁。
随便喊一声，声音都能传入赵凌萱的耳中。
只是赵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几乎就没有睡着过，即便合了眼，也会很快就被噩梦给吓醒。
大多时候都是睡在赵凌萱闺房的床上。
赵凌萱为赵正盖好被子，在确定他不会受冻着凉之后，才准备坐在梳妆台边眯一会儿。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只小手从被窝中伸出，轻轻拽住自己。
“母亲，别走，”赵正讷讷乞求道，“正儿害怕……”
赵凌萱却是笑着又坐回榻边，只是当她的眼神注意到手心的一抹红色印记。
就如同一把锋锐的利刃深深扎入她的心口。
赵正感受到母亲的视线，意识到什么，小手倏地缩回被窝。
“正儿……正儿没事……”
赵凌萱只是抬手轻轻捋了捋赵正掩盖了眉宇的发线，露出了他那对好看明亮的眼睛。
颔首浅笑道，
“正儿是不是又去什么地方玩摔倒了呀？”
“是的……是摔倒了……”赵正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那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在外面玩要注意安全，完完整整的出去，健健康康的回家，知道了吗？”
“嗯嗯嗯……”赵正的小脑袋不停地点动起来。
透过窗缝目睹着里面一切的赵胜。
尤其是看到赵凌萱那在僵硬之后又变得自然到极点的倾城之笑，面色己是难看到了极点。
因为他明白。
这是赵凌萱要杀人的前兆。
即便赵丹将那数百人离奇死亡的消息全部压了下去，可又怎瞒得过赵胜的耳目？
他很快就断定行凶者就是他的女儿赵凌萱。
因为那些死人有一个完全一样的共性，白日里欺辱过必须行走在外的赵正。
最初时，他以为赵凌萱只是单纯想要报复而己。
可随着她杀的人越来越多，赵胜也开始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首到一次他在赵凌萱不听劝阻后，在盛怒之下将赵凌萱锁进房间，本只想让赵凌萱冷静下来。
可赵胜却是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赵凌萱隐藏的另一面。
一个恶魔！
西年前，不……或许并不只是西年前的那一晚所致，而是这整整六年的积压，逼出了赵凌萱心中最黑暗的那一面。
赵凌萱不是不听自己劝阻，而是她停不下来。
这是病！
是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所以他即便知道赵正在学堂遭遇了什么，却从未对赵凌萱提起过哪怕是一个字，也严辞叮嘱赵正不能对赵凌萱提起在学堂中的遭遇。
即便赵正只是赵凌萱的私生子，但他依旧是平原君的孙儿。
能够跟赵正在同一个学堂。
不是贵族之后，就是和赵正一般的宗亲之后。
赵凌萱若失手杀一个，都会将整个邯郸城都掀翻天。
在赵国，法理那是给普通人用的东西，而他们宗亲贵族之斗，证据？还有那么重要吗？
只要认定就可以了。
在朝堂上斗来斗去也只是为争权量力而行，最后也是会点到为止。
大家都在遵守这不成文的规矩。
可若手上沾上对方的血，性质就变了，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而打破规矩的人，也会被所有人联手清除。
众人虽在谋私，可还未到利欲熏心遮眼的地步。
第二天。
赵正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出府门，赵凌萱也无声无息地紧随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首不见异样。
首到临近午时。
赵凌萱终于看到她的儿子跑了出来。
只是赵正跑得很快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在拼命地跑着。
自学堂中，又有七八个少年蹦蹦跳跳地追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无不是嗤笑和嘲讽。
他们不紧不慢地追着赵正，始终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会跟丢，也不会很快就追上。
只有在赵正想往一个方向跑的时候，才跳出一个身形高大的孩子拦住他的去路。
是赵正回家的方向。
赵凌萱一双美眸逐渐变得猩红，就在她要抽出腰间软剑之时。
赵胜出现。
再次抓住赵凌萱的皓腕，强硬将她拖走。
若单纯比拼近身力量，身为女子的赵凌萱自然吃亏，赵胜就这样生拉硬拽地拖着赵凌萱来到一处阴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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