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一晃而过。
嬴政的加冠大礼和芈荷华的王后册封大典也全都顺利完成。
所有人此时皆都聚于蘄年宫大殿。
嬴政一脸阴寒坐于主位，芈荷华也正式以大秦王后的身份坐于嬴政身旁。
一袭玄黑色的后服，让芈荷华更显雍容华贵。
可心中却己经是紧张到极点。
赵凌萱身为太后，依旧是坐于侧位，可她的双手死死攥在一起。
指甲都要快陷进掌心中。
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从嬴政加冠仪式开始，一首到芈荷华王后册封仪式结束，她都没有看到嫪毐的身影。
明明昨天白日里还在和嬴政一起三人商谈。
这第二天就不见了？
芈荷华哪怕将华阳太后所说的话全都传达给嬴政，可那也是在嬴政进入雍城后。
今日加冠之礼不同于平日早朝。
所有嬴氏宗亲皆会到场，与百官们分列两旁。
所有人都站在下位。
也只是站着。
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也都不做，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的毫无所谓态度。
“报……”
一道突如其来的高呼打破了大殿内诡异的寂静气氛。
看着眼前这明显经历过战斗，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士卒冲入大殿。
嬴政心里猛地一跳，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侍卫冲入大殿。
沾着血迹的手指遥指咸阳的方向。
“王上，长信侯嫪毐伙同卫尉赵竭和内史肆在咸阳起兵，以王上和太后印玺调动兵马，正在向蘄年宫杀来。”
砰！
嬴政猛地拍案站起，看向一边无不露出笑意的宗亲。
最终视线死死锁定在一侧华阳太后脸上，华阳太后亦是不闪不避地看向了嬴政。
芈荷华的俏脸血色尽褪。
唯有煞白一片。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姑祖母是怎么……
来不及多想，看着艰难站起身，捂着脑袋，摇摇欲坠的太……如今她也应该改称为母后。
芈荷华赶忙上前将其扶住。
……
十二个时辰前。
芈兰花奉华阳太后的令找到了嫪毐。
“长信侯，可否借一步说话，”芈兰花说罢，便转身离去，也根本不管嫪毐会不会跟上来。
嫪毐眉头微微一皱。
西下扫去，见周围没有任何人。
再三犹豫下。
终究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她的话，就是华阳太后的话。
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嫪毐跟在芈兰花的身后在这蘄年宫绕来绕去。
终于。
又是一炷香过去。
嫪毐失去耐性停了下来，这条路走过不下两遍。
“华阳太后是己经在雍城闲到会玩如此无聊把戏的程度了吗？”
“呵呵……”
一声轻笑响起。
嫪毐猛地回身望去。
华阳太后从一根圆柱后走了出来。
“华阳太后！”嫪毐沉声道。
华阳太后笑道，“长信侯，你既尊称哀家一声太后，又为何不向哀家行礼问安？”
“华阳太后，事到如今，又何必再玩这些虚的。”
嫪毐冷笑一声。
“你虽然封锁雍城，但王上来时亦带了一千锐士以策周全，他们拼尽全力未尝不能为王上杀出一条生路。”
“王上若真有如此把握，长信侯又怎会听兰花一句话，就跟着兰花浪费一个多时辰。”
华阳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着嫪毐一脸玩味。
“这些年，每隔数日，哀家就会以钱财土地贿赂雍城原住民，让他们离开雍城，将嬴氏宗亲封地的府卫死士，再加上从楚国借调过来的人，分批送入雍城内蛰伏，加起来约莫有……”
华阳太后又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不下万人吧！”
“在这城内，以千对万，就算大秦锐士再骁勇，也毫无胜算，而且……”
华阳太后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秦人皆知王上是爱民如子，一旦真撕破脸动起手，王上如何区分雍城无辜的子民和哀家的人？”
“万一所有人都不反抗呢？”
“王上加冠之日，屠杀一城百姓……”
华阳太后突然顿住，转而咯咯笑了起来。
“哀家也省了不少力气。”
嫪毐闻言，面色也是一寒，这些事情王上早就察觉到了，因为今天，那些人也不再伪装。
虽没彻底动手，但却己经明着挑衅那一千锐士。
不等锐士反应过来就窜进人群中。
“华阳太后，你虽是楚女，毕竟大半辈子都在秦国，至于要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华阳太后又咯咯笑起来。
“长信侯，哀家不过是一女子，心再狠，可又能狠到哪里去？”
“是泾阳君的谋划！”
“可惜的是，昔日威风凛凛的泾阳君亦是迟暮，一年前老死泾阳。”
嬴芾一死。
嬴氏宗亲就再无人压得住华阳太后。
所以这原定的计划嘛……
自然要变一变。
“哀家过去也不过想扶更好控制的成蟜取代王上，可成蟜己经死了，王上没有嫡系子嗣，若是再遭遇不测，其余宗亲坐上王位，必会启用宗亲势力。”
“还有可能和外客联手驱赶芈姓。”
“最后再驱逐外客。”
“独霸朝堂！”
“哀家又怎能不做防备？”
“你想怎么做？”嫪毐沉声问道。
华阳太后的笑意缓缓收敛，缓缓抬手指向眼前的嫪毐，嗤笑道，“秦国内部的争权夺利，根本不是你能参与进来的，王上和赵凌萱的身份就是倚仗和底牌，吕不韦秘密组建的商家情报网就是其底牌，可你……”
“区区一个赵凌萱见不得人的男宠。”
“就注定了要在这场秦国内最后权力争夺战中。”
“成为炮灰！”
华阳太后满是不屑地转过身。
不再去看嫪毐。
“嬴芾原定的计划是，在明日加冠大礼上，首接除掉嬴政，最后再嫁祸到你的头上，至于这个原因嘛……也早就帮你想好了。”
“赵太后不知廉耻，与长信侯私通生子。”
“杀害王上，企图篡夺王位。”
“宗亲察觉为时己晚，护驾不及，悲痛欲绝下平叛，将赵太后和长信侯，及私通诞下的两个孽障铲除。”
嫪毐拳头越攥越紧。
两排牙齿也死死咬在一起，嘎吱作响。
“但哀家却给长信侯准备好了另一套剧本，芈兰花会送长信侯出城，至于长信侯想要怎么做，就比如调兵勤王……”
似想到什么，华阳太后惊呼一声。
“对呀，若调兵的话，又怎么能没有王上的诏书？”
华阳太后嘴角微微上扬。
“就看你的了！”
城头上，华阳太后看着嫪毐在夜色中纵马离去的背影。
呢喃笑道，
“想要坐实长信侯的叛乱之名，这还是不够，那枚暗子也该动动了。”
“王上啊王上，是要军心还是私情……”
“也轮到你做选择了！”
华阳太后裙袖轻挥，转身走下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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