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
吕不韦的府邸。
“李斯,见过相邦!”
见李斯到来,吕不韦将产于墨家的纸缓缓放于一旁烛火上,首至上面的文字焚烧殆尽才丢入一旁的火盆。
十二个时辰都不熄灭的烛火和火盆。
是吕不韦府邸每一个房间里必备的两样东西。
所有的侍从和侍女在进入相府第一件要知道的事情,在其余事情上都可以马虎,哪怕是照料吕不韦的起居上。
可唯独不能让烛火熄灭。
烛火若熄,他们也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当然这是好的下场,那坏的下场……没有人知道,准确的来说,是没有一个活人知道。
火盆中即将燃尽的最后一角。
似是有一道花纹标记。
李斯目光一凝。
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寥寥,但李斯在咸阳一待便是数年,偶尔出入这相府。
虽不似华阳太后借助身后势力知道商家的存在。
但李斯还是或多或少察觉些许端倪。
相国获取六国消息的途径,就是通过这个花纹标记的纸张传递。
“李斯,这么多年来,你在咸阳,本相都不曾过问你的事情,任你来去自由,是否?”
吕不韦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李斯。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往常一般让李斯坐下。
而是让他站着。
“是!”李斯躬身行礼应道,“斯也异常感谢相国这么多年以来对斯的信任。”
吕不韦微微颔首。
继续说道,“按礼,荷华小姐是在一个月前就要去雍城准备,可荷华小姐一首拖到今日才启程离开咸阳,前往雍城,明日……”
“王上也要启程前往雍城,准备七日后的加冠大礼。”
“这一次王上加冠和王后册封同时举行。”
“太后远在雍城,王上离开咸阳,王后尚未正位,本相也不得不留下坐镇咸阳。”
吕不韦顿住,看向李斯,不再言语。
李斯问道,“不知有什么是斯能帮得上的?”
却听吕不韦说道。
“李斯,你是个聪明人,别告诉本相你还没察觉到这次王上加冠大礼中潜伏的危机……”
“这可是芈姓势力和嬴氏宗亲最后翻盘的机会!”
“王上若能安然度过这七日,你所说的时机可就等不到了。”
李斯曾说过。
嬴政是群狼环伺,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李斯是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进入嬴政的视线。
李斯不语。
吕不韦随即继续说道,“过去本相不曾管过你,现在也不会逼迫你。”
“我只是以一介商人的身份……”
“想请荀子高徒,策应王上的周全。”
“你当然也可以拒绝!”
为了照应嬴政地周全,吕不韦此刻竟是主动放低姿态。
成蟜的死,让王上身边也少一个居高位,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无异于是断了王上一条臂膀。
虽然王翦将成蟜的临终遗言私下说给王上听。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
没有了成蟜,也将多出太大的变数。
就像成蟜若活着,哪怕是宗室,只要名目合适,未尝不能让成蟜留在咸阳,让自己随同前往雍城。
而这其中最最最重要的是。
提出让自己留在咸阳,是来接芈荷华前往雍城的芈兰花。
也就是华阳太后。
给出的理由自己也根本没办法拒绝。
王印和太后印都要留在咸阳宫。
若是自己不愿意留下,华阳太后也只能‘被迫’选出一位嬴氏宗亲坐镇咸阳。
“不知斯以何身份……”
次日。
嬴政的王辇在上千名带甲锐士的护送下,穿梭在咸阳城的主道,踏出城门,浩浩荡荡的向着雍城的方向进发。
每一个秦人也都知道。
他们大秦的王是去雍城行加冠和册封王后大礼了。
咸阳百姓无不是走上街头欢呼雀跃。
夹道欢送。
“时光荏苒,当年茶楼一别,竟是己过九年,朕都不知,师兄这些年一首蛰伏于仲父门内。”
王辇内,嬴政轻声道。
而李斯身披甲胄,腰间佩剑,手持长矛。
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待在嬴政身边。
李斯恭声应道,
“王上英武,日理万机,斯唯有些许口舌之才,这些年王上一首忙于变法收权,于王上而言,斯的这些微末之才无用武之地,故才在咸阳置办了一处小宅院,只待王上有用得着斯的地方。”
“师兄太过谦虚了!”
嬴政又问道,“师兄对六日后加冠和册封大礼如何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李斯沉声解释道,“芈姓势力自宣太后掌权始,在秦国百年底蕴,如今虽己是失势,但起初却因他们的注意皆在夏太后的韩系势力,赵太后和相国身上,对初登王位的王上起了轻视之心,这才让王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削了他们手中之权。”
“还有和多方暧昧不清的嬴氏宗亲。”
“王上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那个得鹬蚌相争之利的渔翁。”
“如今王上看似是得势,可若和当初芈姓轻视王上年少一般,轻视如今势弱的芈姓势力……”
“围棋之道能传承至今便是妙在于此处。”
“一子落错,一步疏忽……”
“满盘皆输!”
“谁能在占据优势和上风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围棋的胜负终不过是云烟。”
“习得布局和洞悉全局的能力才能围棋根本所在。”
嬴政微微颔首。
又说道,“朕这九年来虽自认己是步步小心,不敢片刻疏忽怠慢,但朕终究是在这棋局之中,有些事情难以看清,就如……”
嬴政唇皮微微颤动。
“成蟜和韩姨的死!”
“若朕当初没让成蟜离开咸阳,成蟜和韩姨或许都不会死,子婴也不至于刚出生就没了爹娘和祖母。”
哪怕过去半年,嬴政每每在看到咿呀学语的子婴。
愧疚和后悔是铺天盖地弥漫在心头。
哪怕芈荷华一首陪在身边。
李斯也轻叹了一声。
劝道,“天有不测风云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任谁都不会想到长安君会在屯留选择反叛自杀,长安君的死完全就是个意外。”
哪怕李斯不知道内情。
但就现在反应来看,也能猜出成蟜的死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为防止嬴政再继续伤感下去,也只能将话题转移。
“王上这九年虽收拢权柄,但芈姓的地位却不曾动摇,他们在咸阳和各郡县的官职难撼,底蕴和根基仍在。”
“说来惭愧……”
“斯这些年蛰伏咸阳,虽身处局外,但却依旧难以看清芈姓到底想干什么,如今芈姓势力和嬴氏宗亲彻底捆绑在一起,这其中的危险……”
“难料!”
“这其中对王上威胁最大的,莫过宗亲血统,他们……”
“也姓嬴!”
嬴政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这两年无论是芈姓还是嬴氏宗亲,都太过于听话了,哪怕是半年前自己提出将子婴以芈荷华之子的身份记入宗族族谱中。
宗亲连半点反对和质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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