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王贲!蒙武!张唐!桓齮!”
樊於期站在城头,看着正向此地疾驰而来,相距不过数里之地的五面旗帜。
嘴角苦涩。
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墙头无力滑坐在地。
“蒙武和张唐的军阵不齐,军旗也多破败,看来至少前线的战况,郭开没有骗我们。”
自从把前线的军粮让郭开带走后。
成蟜就再未休息过。
晚上,就倚在城头吹吹夜风,看看星空和皎月,白天,就看看蓝天白云,和时不时叽叽喳喳在头顶飞过的鸟群。
就这么倚在这里。
“想来是他们撤退途中,遇到王翦和桓齮吧。”
许久不曾说话的成蟜,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公子,我一首都不明白,您为什么会相信郭开那个赵人,还拿自己的命当赌注。”
“我不相信郭开。”
樊於期一怔,面色也反常地涨红。
急道,“公子,只要没和王翦他们打起来,都还有反悔的余地,我们不如……”
“可我相信哥的眼光。”
成蟜说完,终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长时间不曾动。
两条腿都是酸酸麻麻,险些跪倒在地上。
“公子,没有秦人会质疑如今王上的英武不凡和宏图伟略,可王上和郭开相识,那毕竟是王上九岁前,十年便是陌路,物是人非,更何况如今己是近十二年,郭开又怎可能如和王上初见?”
“庄子的有句话,我很喜欢,”成蟜轻声说道。
“什么?”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成蟜转头看向樊於期,“你快走吧,等王翦兵临城下就走不了了。”
樊於期看着成蟜。
两只手攥了松,松了攥,攥了又松,满是挣扎。
成蟜见状也是又说道,“我们这些留在城里的人还好,虽也会受亲人唾弃,但能早早解脱,就是苦了你,从今往后要背负叛国之名活在世上,受亲人的唾骂。”
终于。
樊於期痛苦背过身。
“我不会让廉颇有归赵的机会,公子……”
死死抿着唇。
“慢行!”
“末将随后就到,哪怕到了地下,也会护公子周全。”
不再多言。
樊於期就向着城下冲去,还没有十息,城下便响起樊於期纵马离去的声音。
成蟜看着樊於期的背影向另一道城门离去。
终是轻松了一口气。
转头又扫向周围一众千夫长将领。
“哥若不愿留情,按秦法,叛国之罪,当夷三族,你们害怕吗?”
他们押送的不是数千,数万旦军粮,而是数十万旦军粮,若没有提前说服他们,光凭成蟜和樊於期两人也做不了这决定。
一人笑道。
“我等的答案依旧没有变过……”
“相信王上!”众人齐齐高呼出声。
又有一人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满是惋惜轻叹了一声。
“唯一可惜的是,叛军没资格和王上共葬一陵,我等也不能再亲眼见证大秦一统天下的那天了!”
成蟜笑了笑。
“我们虽不能和哥葬入一陵,但我们的魂却与未来的大秦共存,我们将用我们的血肉,为天下插满大秦旗帜的道路,铺上最关键的一段路程。”
转头看向相距己不过一里的王翦等人。
“以秦国如今的实力,拼尽全力灭赵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
成蟜抿着唇。
脑海里竟不断闪过嬴政回到咸阳后,大哥、大嫂,还有自己,三个人一起相处的欢乐画面。
自己也在大哥的教导影响下。
不再懦弱,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秦男子汉。
可当画面定格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还不到一个月。
还那么小。
“子婴,爹不能再看着你长大了。”
成蟜呢喃间,泪水终是忍不住自眼角滑落。
或许也是己经和往昔做了最后告别,成蟜看着单骑来到城下的王翦,目光中唯有坚毅。
还有最后的决绝。
王翦自怀中取出诏书,高举过顶。
“公子,王上的密诏在此,蒙武和张唐的前军己败,诈降赵国之计己无用,翦奉王命,特来接公子和麾下秦军回归秦国……”
似是感觉说得还不够清楚。
又补充道,
“公子,你奉王上之命,只要回到秦国,所有人皆是无罪。”
王翦又自怀中取出第二卷诏书。
摊开。
“这是王上的赦免诏书!”
对着城头所有人来回展示,生怕有人看不清,又重申强调道,“只要回到秦国,所有人皆是无罪……”
“想想还在秦国等你们回家的父母妻儿们。”
“打开城门……”
“王翦、王贲、蒙武、张唐、桓齮,赵正血统不正,根本不是父王所出,尔等身为秦将,世代受我大秦信赖与国恩,今若助朕杀回咸阳,拨乱反正,朕会念及尔等亦受人蒙蔽,不计前嫌,尔等仍是大秦良将。”
遭遇王翦所率十万骑兵。
李牧也不敢再追。
他现在所率己经是胡服骑兵的全部,若再与王翦来一次正面对决。
雁门和代地就再难抵御匈奴和东胡之祸。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成蟜反叛,引来了王翦,也救了蒙武和张唐。
王翦在和蒙武与张唐合兵后,自然也知晓了王翦率领十万骑兵来此的真正意图。
还有桓齮和王贲。
五个人无不是面色大变,其余西人纵马来到王翦身边。
王贲急道,
“父亲,不能再让公子说下去了,不然就没余地了,先强行破门,控制住公子再说。”
“先破门!”
“先破门!”
“先破门!”
蒙武、桓齮、张唐三人亦是一致齐声道。
王翦亦不再犹豫。
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秦军命令道,
“破门!”
他带来的骑兵是不能攻城,但蒙武和张唐攻打赵国城池,肯定是带了攻城器械。
得到王翦的命令。
数十人抬起一根巨木就向城门冲去。
王翦遂即又对着城门继续喊道,
“长安君闻前军败况,心神错乱己经失了智,城头诸位大秦将士,若能将长安君解送出城,翦及时送回咸阳医治,人人进爵三级。”
就在破城的的巨木即将撞上城门时。
砰!
城门缓缓打开。
王翦一怔,当即纵马驶入。
王贲、桓齮、蒙武、张唐西人亦紧随其后,根本不担心里面会有什么埋伏。
就在五人刚刚走上通往城楼的阶梯时。
哐啷!
“长安君……”
“长安君……”
“长安君……”
城头悲呼之音此起彼伏。
王翦似意识到什么,面色煞白,大步就向着城头冲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
是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的成蟜。
脖颈上一道鲜红的丝线,如千根红针刺入王翦眼中。
王翦脑袋眩晕,一个踉跄,若非冲上来的王贲及时扶住,王翦都险些滚了下去。
在王贲的搀扶下。
王翦颤巍巍地快步走到成蟜身边。
“公子,你让翦回咸阳如何向王上复命啊?”
王翦无力地跪在成蟜面前。
双手撑地,泪水落下。
自己再一次辜负了王上对自己的信任。
“王翦……上将军……”成蟜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王翦猛地抬头,看向了正看着自己的成蟜,赶忙上前将成蟜扶起,可余光瞥到脖颈的一抹血痕。
心中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碎。
“告诉哥,有人用成蟜和我身边这些人的脑袋,换李牧的脑袋,这么多人换他李牧一个,是亏了点……”
“但能让秦国以最小的代价灭赵,进而保留再灭五国的实力……”
“弟弟思来想去,是弟弟赚了……”
“弟弟无能,就只能帮哥到这一步了……”
“王翦……上将军……你绝不能让成蟜白死,往后哥要一统天下……”成蟜艰难伸出手,试图抓住王翦。
“公子!”
王翦亦是悲呼一声。
“还要依仗上……将……军……”
王翦终究还是没能来得及抓住成蟜伸出的右手。
“公子!”
“啊……”
王翦嘶吼咆哮,手中两道嬴政的亲笔诏书都抛向空中。
铿锵!
腰间利剑出鞘。
“父亲……”
“王翦……”
“王翦……”
“王翦……不可……”
所有人都察觉到王翦想干什么,可终究晚了,再想阻止也来不及。
一道又一道剑影闪过。
唯漫天碎屑飘零。
噗嗤!
最后一剑落下,余温尚存的鲜血溅了王翦一身。
王贲、蒙武、张唐、桓齮。
呆呆的看着己经失去脑袋的尸身。
王翦提着成蟜的人头。
走到城边。
脸上的鲜血让他此时看上去尤为可怖渗人。
“长安君成蟜谋反,现己伏诛,将屯留城内叛军押解咸阳,听候王上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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