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今天有动静吗?”城西小小的机关战之后,秦军又是整整一天没有动静。
“将军,没有。”探马回报。
“可能是在商量对策吧。”徐会分析道,“咱们抓的这个毕竟是秦国的宗室,对面应该也不能不管。”
“将军,我们要汇报给寿春吗?”亲兵棉问昭明。
寿春,楚国的首都?昭明思考了一下,确实,这昌平君,同时也是楚王的弟弟。
“我写封信,你快些送去。”昭明转身准备进屋,忽然想起自已不会写这个时代的字。
“会哥,你能帮我写吗?”他转而向徐会求助,“我写字也忘了。”
“行啊。”徐会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写信给楚王,我肯定写工整一点。”
“写字也能忘了?”相里革问道。
“不瞒巨子,我前些日子害了一场大病,险些死了。虽然侥幸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过去所有的事情都记不得了,连名字都是妻子告诉我的。”昭明回答。
相里革听了,上下打量起了昭明。
“失忆了,但是还懂打仗?”他发问。
“巨子,您不要取笑我了。”昭明回答,“这些日子我们坚守在这里,靠的也不是战争的技巧,而是勇气。”
怎么说呢,虽然相里革怎么也猜不出自已是穿越来的,就算给他知道了大概也没什么惩罚,但昭明还是很紧张,仿佛是在答辩。
“哈哈哈,好一个勇字。”这个回答刚好对上了相里革的胃口,看见相里革的反应,昭明心里长舒一口气。
“我行走江湖时结识过一些医家的传人,楚地有一城名为期思,此地靠近江河,水患频繁且多疫。有一名医居住于此,名为药随,据说能医人肉白骨。以后若有机会你可去此处寻医,也许能恢复记忆。”相里革对昭明说。
“多谢巨子。”昭明行礼。
原主的记忆虽然对他来说也不太重要,但能认识一个医生总归是件好事,关键的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徐会很快写好文书交给了昭明,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昭明准备了一匹好马,让比较熟悉的小棉出发去送了。
“陈君。”等昭明忙完这一件小事,相里革叫住了他。
“巨子,有何吩咐?”昭明问道。
“我想去会会这个昌平君。”相里革说,“你也该去见见,到时候该把他交给秦王还是楚王,你自已最好也有个主意。”
有道理,昭明心想。
“君侯,您先吃。”战俘营里,有一些被俘的秦军兵士认识昌平君,他们把食物优先给了他。
“你们吃吧,我吃不下。”昌平君把食物还给了兵士,自已先观察着战俘营的情况。
楚军在城中一块比较空闲的地方支起了三四个帐篷,把被俘的秦军关押在这里,受伤不严重的绑着绳子在一个帐篷里,严重些的在中间帐篷,除了食物还送来了一些简单的药品;至于另一个帐篷,大概是只剩一口气的躺在那边等死,偶尔还能闻到一些气味顺着风向飘过来。
“我帮你包扎一下?”他拿起那些药品,来到伤兵这边,刚才给他送饭的小兵胳膊上和前胸都有伤口。
“君侯,使不得。”小兵连忙推辞。
“这里没有君侯,你我皆为阶下之囚而已,不必推辞。”昌平君说着,开始给小兵上药。
“邵晋,你怎么在这里?”昭明带着相里革来到了战俘营附近,居然遇到了战前分散开的邵晋。
“季哥!”邵晋见到昭明,看上去还挺开心,“季哥,你好厉害,我都没想到我们能坚持这么多天。”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昭明心想。
“我是来战俘营送饭的啊。”邵晋回答,“我舅舅是个伙夫你忘了,我跟他一起充的民夫,当然就一起烧饭了。”
我说怎么战场上看不到你呢,怪不得这几天的饭那么难吃,原来是你烧的。昭明心想。
不过当伙夫也不错,不上前线,存活率还高一些。
“季哥,你呢?”邵晋问道,“你不会是来检查我的吧。”
“不是,我来看看秦军的俘虏。”昭明回答,不过发现伙夫是你,我确实有点不太放心了,昭明心想。
“没什么好看的,和以往的俘虏也没什么区别。”邵晋回答他。
“昌平君在那个营帐?”相里革并没同二人寒暄,他直接问道。
“他问的是最后送来的,落单的那个。”昭明知道邵晋大概也是听不懂,于是主动帮忙解释。
“中间这个。”邵晋指了指,顺便带二人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帐篷中现在的气氛非常的紧张,一个楚国的小兵正拿着武器威胁着秦军的战俘。
“怎么回事,住手!”昭明上前喝止他。
“别过来!”小兵并没有回应昭明,反而用剑威胁他,示意他也离远一点。
“妈呀,好汉,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子啊。”邵晋看见小兵拿剑指着自已这边,开口就是求饶。
“你们给我让开,大家都是战场上的亡命之人,我不为难你们。”小兵指着秦军的士兵,“我是来杀你们身后这个贵族的。”
“别急,观察一下。”昭明准备上前去拿住小兵,被相里革拉住了。
“君侯,你先避一避。”秦军的小兵没有躲开的意思,几个兵士护卫在昌平君的前面,现场就这么僵持着。
“为何杀我?”昌平君拍了拍身边的兵士,示意他不要紧张。
“我家原来有兄弟三人,我大哥和二哥皆战死沙场,秦军,都是秦军杀的!”楚军的小兵回答,“军士在外,必须要听指挥,这些士兵同我们一样决定不了什么。错在你们这些贵族,已经有了肥沃的土地,富庶的食邑,却还要向外扩张,侵略别人的家园,你们罪该万死。”
这逻辑,还挺清晰的。昭明心想,两个兄弟都死了还能克制住自已不去无差别杀人,我怎么觉得这人还挺好的。
不过能看出这人确实是楚人的思维,在楚国,打完仗之后好处都是给贵族们分了。在秦国不是,秦国整个是一个适应战争的体制,他们搞军功授爵,打仗人人有机会获得财富和地位,不全是为了贵族老爷打仗。
昌平君听了之后沉默了,从外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拿命来吧,你这可恶的贵族,”小兵挥舞着剑,重重的朝昌平君砍了过去。
“叮!”
相里革举起了手弩,发现昭明抢先一步拦在了小兵面前,用生铁剑挡下了他的攻击。
“你让开!”小兵并没有放弃,他继续挥舞手中的剑。这个小兵有些勇力,昭明身上原装的一点功夫本来只能防身,再加上不是他本人练的,十分生疏,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招架不住。
“停下来。”他索性豁了出去,找到一个机会一把抓住了小兵的剑,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了他的手。
“松手!不要拦着我!”小兵冲着他喊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们这些贵族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楚国吸了那么多血,却连自已的国民都无法保护,要是你们稍微有点能耐,我两个哥哥也不至于死!”
兄弟,你是真的聪明。昭明心里对这个小兵甚至有些佩服了起来,虽然当下这个场面说这话不太合适,但他确实还挺会抓重点的。
“你把他杀了难道就能停战吗?”昭明对着小兵说,“不能!秦军依旧会继续进攻。你的两个兄弟也不能因此活过来,而你则因为杀俘虏要受到处罚,你若还有父母在堂,他们还会因为你的连累也成为囚犯。你逞一时英雄发泄完自已的仇恨,回过头来没有人能受益,即使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我!”这个小兵听了昭明的话,心知有理,他开始犹豫了起来。
“将军!”在昭明和小兵僵持的时候,相里革走到帐外叫了几个军士过来。
“拿住他,先带下去。”昭明松开了小兵的剑,几个军士围住了小兵,小兵虽有些武艺在身,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押出了营帐。
“你们楚国人逞的好英雄,”等到小兵离开之后,秦军的一个战俘说道,“若是战场上能有这一半的勇武,这场战斗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被抓了你还有脸说这话,闭嘴。”危险因素排除之后,邵晋终于来劲了。
“将军,您来这里做什么?”刚才的伤兵开口问昭明,他身上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依旧看上去有些吓人。
“找你们的昌平君聊聊。”昭明边回答边上前。
“别急,手。”相里革拉住了他,拿出伤药和缠带。
“多谢陈君解围。”昌平君远远的站在秦国战俘之间,他主动开了口,“某知陈君的来意,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某同楚王虽是同父兄弟,但未曾谋面,也不愿见他。秦军现在还在城外,他们会来找我的。”
行,这谈话还没开始就直接结束了。昭明心想。
你别说,我想知道的问题竟然还都知道了,真挺神奇的。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相里革说,“我们还要处理刚才的士兵,告辞。”说完,他拉着昭明离开了帐篷。
“季哥,你们慢走,有空再来啊。”邵晋还要给战俘们盛饭,他站在原地和昭明告别。
怎么搞的像个饭店似的,邵晋,不愧是你,昭明心想。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走出没多远,相里革问昭明。
“这昌平君,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昭明回答,“我还以为他多少对楚国会有点感情。”
“就这些吗?”相里革问道,昭明点了点头。
“巨子,对不起,我是木头脑袋。”昭明不好意思的说,“您有什么发现,请赐教。”
“刚才帐内的不少兵士身上的伤口都有处理的痕迹,处理伤口的人有一定的医学常识,不会是普通的小兵,应该是昌平君做的。”相里革分析道,“此举帮助他快速在战俘营中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他的安全。”
确实,刚才有不少小兵都愿意挡在他前面。昭明心想。
“面对选秦国还是选楚国这样比较大的问题,不论出于什么缘故,他有自已的决断,而且很坚决。”相里革说,“说明他不是一个完全没有主意,只能靠门客出主意的富家老爷。”
毕竟还是曾经当过秦国丞相的人,昭明心想,虽然秦国的宗室当丞相的标准比普通的士人要低,但想来毕竟是秦国的丞相,肯定还是需要本事的。
“面对闯帐的楚兵,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反应。这点从他被抓也能看出来。也就是说,虽然他有些谋划的能力,但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一般,面对随时变化的情况并不能随时调整应对方式。”相里革说,“总的来说,不是个草包,但本事也就一般。老实在家里当个封君应该绰绰有余,出来打仗就不够看了。”
挺一针见血的,昭明心想,我要是也有这种识人的本领就好了。
“对于你我也有了新的想法。”相里革说。
“巨子请指教。”昭明虚心的听着,想知道相里革是怎么分析他的。
“你是个好人。”相里革说,然后自已先朝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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