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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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见面谈

 

温暖在文件堆里看到陈默朋友圈更新:他抱着朵朵在游乐园大笑。

照片里朵朵穿着她从没见过的粉色连衣裙。

手机突然震动:“周末我带朵朵去办转园手续。”

她扯断项链,珍珠噼里啪啦砸在键盘上。

“见面谈。”她颤抖着发出短信,“你敢动抚养权试试?”

陈默秒回:“好。”

那颗最大的珍珠滚进主机箱缝隙时,温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文件堆在温暖的办公桌上,摇摇欲坠,像一座用枯燥乏味的白纸堆砌而成的微型堡垒。她指尖悬停在冰凉的键盘上方,目光却死死黏在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时钟数字上——10:47。

时间仿佛被投入了粘稠的胶水中,每一秒都拖拽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得令人窒息。那份摊开的季度报表,密密麻麻的数据像一群毫无意义的黑色蚂蚁,在眼前焦躁地爬行、扭曲、模糊成一片晃动的虚影。

朵朵的脸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清晰得让她心头一紧。是昨天傍晚,小家伙依偎在她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温热柔软的身体紧贴着她,带着奶香和安心的重量。

那沉甸甸的依赖感,此刻却变成了一种尖锐的悬空感,狠狠刺在心头。陈默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也同时浮现出来,他靠在门框上,眼神疏离地看着她们,仿佛在观赏一幅与他无关的温馨画面。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空茫的灰,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

“小暖?”隔壁工位的李姐探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看你一上午心神不定的,文件都拿反了。”她下巴朝温暖手里点了点。

温暖猛地一惊,低头看去。果然,手里那份关于儿童福利政策调整的意见征询稿,硬邦邦的铜版纸封面正对着自己,上面印着的几个欢快跳跃的卡通小孩,此刻咧着嘴,笑容显得格外刺眼和嘲讽。

一股燥热“腾”地涌上脸颊,火烧火燎。她几乎是慌乱地将文件翻了个面,雪白的背面朝上,盖住了那些刺目的笑脸,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

“没…没事。”她勉强挤出一点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可能昨晚没睡好。”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整理着桌上散落的回形针和便利贴,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秩序感来对抗心底深处那片正在蔓延的无序荒原。

李姐的目光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过来人那种了然又略带怜悯的复杂神情,终究没再追问,只轻轻叹了口气:“唉,孩子的事,当妈的都这样,总归是…得为孩子好。”那声叹息很轻,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温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

“为孩子好”……这几个字在温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却又空洞得可怕。她烦躁地划开手机屏幕,指尖带着点发泄的力道。微信朋友圈那个小红点刺眼地亮着,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她下意识地点开。

置顶在最上面的,赫然是陈默的头像。时间显示是十五分钟前。一张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瞬间攫住了她全部的呼吸和心跳。

是陈默。他站在一片色彩饱和度极高的旋转木马背景前,咧着嘴,笑得异常开怀,露出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洁白牙齿。他怀里紧紧抱着朵朵,小家伙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弯成了两枚明亮的月牙儿,小嘴也大大地咧着,露出几颗糯米般的小白牙。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近乎虚幻的金色光晕。那笑容,那眼神,那种毫无保留的、喷薄而出的快乐,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温暖的眼睛里,烫得她眼眶生疼。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朵朵身上。那件裙子!一件崭新得刺眼的粉色连衣裙,蓬松的纱质裙摆,点缀着细小的亮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童话里小公主的华服。这裙子她从未见过!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顺着脊椎急速蔓延,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这裙子是谁买的?陈默?还是…那个女人?朵朵穿着它,笑得那么开心,仿佛穿着这件陌生的裙子,被陈默抱在陌生的游乐园里,是一件再自然不过、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慌乱的巨响。她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手指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动,陈默在那张照片下配了一行简短的字:

【周末天气好,带朵朵去新开的梦幻岛玩玩。小家伙开心坏了!】

“梦幻岛”……“新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眼底。他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些她完全不知情的“第一次”?他带着她的女儿,踏入了她全然陌生的“新天地”!一股强烈的、被彻底排除在外的恐慌和愤怒,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冰冷僵硬的躯壳里猛烈地冲撞、咆哮。

就在这时,掌中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贴着掌心,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屏幕上跳出一个刺眼的通知框,信息来自那个此刻让她恨之入骨的名字——陈默。

内容只有一行字,冰冷、简洁,像一把猝然捅入的尖刀:

【周末我带朵朵去办入学手续。】

入学?手续?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终结意味,轰然砸下!他通知她?仅仅是通知?关于朵朵离开现在的幼儿园?离开她每天接送、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小伙伴?离开她精心挑选、付出了无数心血的这个小小的、安稳的世界?

而他,己经单方面决定了?连一个询问,一个商量都没有?仿佛她这个母亲的存在,只是一个碍事的、需要被绕过的摆设?

“轰——!”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长久以来紧绷的弦,在这一刻,被这行冰冷的信息,被照片里那刺眼的粉红裙子,被陈默那刺目的笑容,彻底崩断!

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视野的边缘疯狂地扭曲、晃动。办公室嗡嗡的说话声、敲击键盘的嗒嗒声、空调送风的嘶嘶声……所有的声音都在刹那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只剩下自己血液在太阳穴里疯狂搏动的轰鸣。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一股无法抑制的狂暴力量从心底最深处炸开,沿着手臂首冲指尖。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动作的,只听见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崩裂声——脖颈间那串贴身戴了多年的珍珠项链应声而断!

温润圆滑的珠子,瞬间挣脱了束缚,如同被惊散的玉珠,噼里啪啦地西散迸射开来!它们带着一股绝望的力道,狠狠砸落在冰冷的键盘上、散落的文件上、光滑的办公桌面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撞击声。有几颗甚至高高弹起,又无力地坠落。

那颗最大、最圆润的乳白色珍珠,滚过键盘的缝隙,带着一种诡异而执着的轨迹,义无反顾地滚向办公桌深处那台嗡嗡作响的主机箱。

“见面谈。” 这三个字几乎是凭着残存的最后一丝本能,从她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指尖挤出来的,重重地戳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每一个笔画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接着,是更汹涌的岩浆,是彻底决堤的绝望和愤怒,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指尖重重地戳下发送键。那一下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手臂颓然垂落,手机“啪”的一声掉在散落着几颗珍珠的桌面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眼前的血红尚未褪去,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摇晃、旋转。

耳边依旧是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咚咚咚,像一面巨大的鼓,在她的颅腔内疯狂擂动,震得她头晕目眩。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扯成无比漫长的煎熬。她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个沉寂的、屏幕己经暗下去的手机,像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深陷的凹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嗡——”

手机的震动声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短促而清晰,像一道刺破寂静的闪电。

屏幕亮起。通知栏里,清晰地跳出来自陈默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

【好。】

简单至极,干脆利落,甚至不带一个多余的标点。像一块坚冰,沉甸甸地砸进她沸腾的心湖,瞬间冻结了所有翻腾的岩浆,只留下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寒冷和死寂。

就在这一刻,那颗最大的、滚向黑暗深处的珍珠,似乎终于触碰到了主机箱内部某个冰冷的金属部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咔哒”轻响。

温暖猛地一颤,目光下意识地追寻着声音的来源,投向桌下那片幽暗的缝隙。就在她视线落下的瞬间——

“咚!咚!咚!”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而紊乱的节奏疯狂搏动起来

!那声音如此巨大,如此清晰,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她自己的耳道里、在她空荡荡的颅骨内滚滚炸开,瞬间淹没了办公室里所有残存的声响,也淹没了那粒珍珠最终的归宿。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沉重撞击带来的、细微却令人窒息的震动,从胸腔深处一路蔓延到指尖,再传递到冰冷的桌面。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失控的心跳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如雷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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