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终究是没忍住,给温暖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温暖带着浓浓睡意的、有些含糊的声音:“沈翊?” 背景安静,显然是被他的来电从睡梦中扰醒。
沈翊的心瞬间揪了一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一丝不合时宜的慌张,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放柔:“温暖,己经休息了吗?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
“哦……没事,” 温暖似乎清醒了一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和一点小尴尬,“不小心睡着了,在看书呢,看着看着就……” 他轻轻打了个小哈欠。
听着温暖那毫无防备、带着生活烟火气的慵懒声音,沈翊心中那份在华丽废墟中滋生的巨大孤寂感,如同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出口,瞬间汹涌地漫溢出来。电话这头,是空旷冰冷、残留着颓败气息的豪宅;电话那头,是他此刻无比渴望的、充满真实温度的小小港湾。
“今天……在聚会上,” 沈翊的声音有些艰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力量,“朵朵……还有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不适应?人太多了,又吵,东西可能也不合胃口……我光顾着招呼别人了,没怎么顾得上你们……”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不仅仅是为可能的招待不周,更是为自己将温暖母女带入那个与她们格格不入的世界,让朵朵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落差”而感到抱歉。
温暖在那头轻轻笑了,笑声温软,驱散了沈翊心头的一些阴霾:“没有的事,沈翊,你太客气了。丹丹很可爱,朵朵玩得很开心,还得了那么漂亮的裙子,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至于吃的,她吃得小肚子都圆滚滚的呢。你忙你的,我们没事的,真的。” 她的语气轻松而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或介怀。
然而,温暖越是这般善解人意、毫不计较,沈翊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思念和渴望就越是强烈。这份思念,不仅仅是对朋友的牵挂,更是对他所代表的那种简单、温暖、踏实生活的深切向往。
电话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沈翊能听到温暖那边细微的、属于夜晚家中的宁静声响,也许是时钟的滴答,也许是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这份宁静,像无声的暖流,包裹着他此刻焦灼不安的心。
“温暖……” 沈翊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也更软,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和依恋,“……其实打电话给你,不只是道歉。”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多听听那边的声音。
“嗯?” 温暖温柔地应了一声,带着询问,也带着耐心的等待。
“是……” 沈翊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努力压下,化作一句看似平淡却饱含深意的话语,“……是有点想你了。家里……现在空荡荡的,太安静了。刚才看着保洁收拾,突然就觉得……特别没意思。” 他没有说“厌恶”,用了“没意思”这个词,但那份对浮华空洞生活的倦怠感,己清晰传递。
他省略了所有关于那巨大落差、关于内心厌恶和自我质疑的沉重思考,只将那份在繁华落尽后骤然袭来的孤寂和对温暖的想念,赤裸裸地表达了出来。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八面玲珑的沈先生,只是一个在深夜感到疲惫、渴望一点真实暖意的普通男人。
电话那头的温暖似乎感受到了沈翊话语里不同寻常的情绪。她没有追问,也没有说客套话,只是用她那特有的、能抚慰人心的温柔声音回应道:“安静点也挺好的呀,正好休息。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要是觉得太安静,改天等朵朵睡了,我陪你煲电话粥,或者……或者你什么时候想清静了,随时来我家,我给你煮壶安神茶,咱们说说话。”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安慰,只有最朴素的、带着烟火气的关心和随时敞开的接纳。这份“随时可以来”的承诺,像一盏在寒夜里亮起的橘黄色小灯,瞬间驱散了沈翊心头的冰冷和黑暗。
“好……” 沈翊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是感动,也是释然,“……一言为定。谢谢你,温暖。”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充满了真挚,“……能认识你,真好。”
“我也是啊,沈翊。” 温暖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快休息吧,别想太多,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沈翊依旧握着手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吸尘器的声音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保洁人员似乎完成了工作,悄然离开了。巨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
然而,此刻的寂静不再让他感到窒息和厌恶。心中那份翻江倒海的孤寂和空虚,被温暖那通电话带来的暖意悄然抚平了许多。虽然眼前的景象依旧华丽而冰冷,但他的心,仿佛己经短暂地栖息在了那个有着旧沙发、安神茶和温柔絮语的小小世界里。
他抬头望向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再是宴会散场时的厌倦与迷茫,而是多了一丝疲惫后的平静,以及对那份简单温暖的、深切的眷恋。他知道自己终将回到这个繁华世界的轨道,但心底某个角落,己经为那份来自温暖的、真实的光亮,预留了一个永恒的位置。这份想念和连接,成了他抵御浮华世界冰冷侵蚀的、最柔软的铠甲。
他努力向上,这些年经历了大起大落,却也仍旧在不停的前进,可他仍旧不愿停息,他还有女儿,还有自己的小小坚持,不敢停下来,尤其在自己的妻子突然离世,那痛不欲生的感受铺天盖地袭来,让自己觉得太过伤心,只能不停的靠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躲开无尽的孤寂。
他的生活,原本幸福美满,可能老天也是羡慕他过得好,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窒息,或者还会有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刻,可是他还在为了女儿而不停的期待,或许生活会有所转机,会有意外的光照进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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