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静静陪着女儿的幸福，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烦恼，也让自己多年死去的内心得到救赎，或者说是得到了内心真正的静谧，想要的那份幸福。
陈默跟朵朵在新家还一起做饭，第一次和朵朵一起做饭，陈默满满的幸福感。
等到朵朵醒来，己是晚上，陈默带着朵朵去了自己妈妈家。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陈默心中在新家获得的宁静和满足感，像退潮般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无形的压力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还在兴奋地玩着新玩具（陈默新买的）的朵朵。
“朵朵，我们到奶奶家了。”陈默的声音尽量放得轻松。
“噢！找奶奶玩喽！”朵朵立刻放下玩具，小脸转向窗外。
车子刚在门口停稳，别墅的大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陈母几乎是冲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极度期盼、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卑微的笑容。她的眼睛依旧有些红肿，但此刻看到朵朵，瞬间亮得惊人。
“朵朵！奶奶的宝贝！”陈母蹲下身，张开手臂。
朵朵欢快地扑进奶奶怀里：“奶奶！爸爸带我去他的新家玩了！我们还一起做饭了呢！”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分享着今天的快乐。
陈母紧紧抱着孙女，贪婪地嗅着孩子身上的奶香，连声应着：“好好好，朵朵真棒！跟爸爸做饭啦？新家好玩吗？”她的目光却越过朵朵的头顶，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看向站在一旁的陈默。新家……这个词像根刺，扎在她心上。她看到了儿子脸上不同于以往的、一种她感到陌生的平静和疏离。
“妈。”陈默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没有多余的话。
“哎，快进来，外面凉。”陈母抱起朵朵，热情地招呼着，但那热情里带着一丝刻意和讨好。
进了屋，温暖明亮的灯光下，陈父也迎了出来，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但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尤其是在看到陈默时。
“爷爷！”朵朵甜甜地叫着。
“哎，朵朵来啦！快让爷爷看看，长高了没有？”陈父抱起朵朵，气氛似乎融洽了一些。
然而，这份表面的和谐很快就被陈母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度的“补偿式”关怀打破了。
“朵朵饿不饿？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骨！还有虾仁蒸蛋！快尝尝！”陈母拉着朵朵就往餐厅走，餐桌上果然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远超三个大人一个小孩的份量。
“朵朵，看奶奶给你买了什么？最新款的娃娃屋！还有这条小裙子，漂亮吧？快试试！”陈母献宝似的拿出好几个精美的购物袋。
“朵朵，累不累？要不要奶奶给你捏捏腿？”她甚至想蹲下来给坐在沙发上的朵朵按摩。
朵朵被奶奶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她下意识地看向爸爸。陈默看着母亲那近乎卑微的讨好和试图用物质填满一切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堵。这和他与朵朵在新家那种简单、自然的相处截然不同。他能感受到母亲强烈的愧疚和想要弥补的心情，但这过度的、带着强烈目的性的示好，反而让气氛变得尴尬和沉重。
“妈，”陈默开口，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感，“朵朵刚在我那里吃过点心，现在还不饿。东西……先放着吧，她现在正玩着新玩具呢。”他指了指朵朵手里刚才在车上玩的、并不昂贵但很得她喜欢的小恐龙。
“还有，妈，朵朵自己能玩，不用太……”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太紧张她。”
陈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出去想摸朵朵头发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来。她看着儿子平静却疏离的脸，再看看被自己一堆礼物包围却明显更依赖爸爸和手里小恐龙的孙女，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委屈涌上心头。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吗？不都是为了弥补吗？为什么儿子还是这么冷淡？连朵朵……似乎也和她有了隔阂？
“我……我就是想对朵朵好点……”陈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圈又红了。
“妈，我知道。”陈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对朵朵好，不是给她买多少东西，也不是事无巨细地替她做所有事。是尊重她，给她空间，让她自然地和我们相处。就像今天，我和她一起笨手笨脚地做了顿饭，虽然很简单，但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这就够了。”
陈父在一旁默默听着，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他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了然和……也许是微不可察的赞许？儿子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陈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过度关怀”，但眼神始终黏在朵朵身上，不停地给她夹菜（尽管朵朵的小碗己经堆成了小山）。朵朵很懂事，努力地吃着奶奶夹的菜，但小眉头偶尔会微微蹙起。陈默则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和父亲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刻意忽略着餐桌上那份无形的张力。
饭后，陈默没有多留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时间：“爸，妈，时间不早了，朵朵明天还要上幼儿园，我先带她回去了。”
“啊？这就走？”陈母立刻站起来，满眼的不舍，“再待会儿吧？让朵朵在这里睡也行啊！她的房间我一首收拾着呢！”
“妈，”陈默抱起己经有些困意的朵朵，“朵朵习惯睡自己的小床了。而且，明天早上我送她上学也方便些。”他用了“我送”，而不是“我们送”或者含糊的“送”，清晰地划定了界限——朵朵现在的主要生活在他那里。
陈母张了张嘴，看着儿子平静却不容商量的神情，最终只能把满腹的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失落的叹息。她走上前，轻轻摸了摸朵朵熟睡的小脸，眼神充满了爱怜和不舍，低声道：“那……那你们路上小心。朵朵，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朵朵迷迷糊糊地挥了挥小手：“爷爷奶奶再见……”
陈默抱着女儿，对父母点了点头：“爸，妈，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他抱着朵朵，转身走出了别墅大门，没有回头。
车子驶离别墅，将那片灯火通明和沉重的期待甩在身后。车厢里，只有朵朵均匀的呼吸声。陈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女儿恬静的睡颜，又看了一眼后座上那个被奶奶塞得满满当当、装着昂贵礼物的大袋子，眼神复杂。
他知道母亲的爱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但这份爱，像一张网，一张试图用愧疚和物质重新将他与朵朵网罗回去的网。它和他新建立起来的、强调独立和自然相处的父女关系格格不入。
改变是痛苦的，适应新的边界更是漫长。 陈默握紧了方向盘。他无法改变母亲根深蒂固的模式，但他能做的，就是坚定地守护好自己和朵朵的这个小世界，用行动告诉母亲：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放手和尊重，有时比紧紧抓住更珍贵。夜色中，车灯照亮前路，载着他和他小小的女儿，驶向那个属于他们父女的、虽然小却充满自由气息的家。他知道，这条路并不容易，但为了朵朵脸上那份在新家才有的、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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