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冰冷钥匙仿佛烙铁般灼烧着掌心,陈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那个熟悉却又令人窒息的家的。夜幕沉沉,别墅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和那片巨大的、被温暖彻底抽离后的空洞。
陈默等着温暖走后,自己一个人在咖啡馆独自坐着发呆好半天,等到夜幕降临,才突然回过神来,天黑了,他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独自带着落寞的背影走出咖啡馆。
看起来有些孤独,可是己经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他们之间还有朵朵在牵绊着,此生是不会失联,还好,还是可以看到关于她的生活,只要能看到就好。
沉默的执念似乎走火入魔。
推开门,母亲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声音却调得很低,显然心思并不在上面。看到他进来,尤其是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串钥匙时,陈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的探询。
“小默,回来了?吃饭了吗?”她站起身,声音刻意放得柔和,目光却死死黏在那串钥匙上。
陈默没有回答,径首走到母亲面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压抑到极点的风暴前的平静。他将那串钥匙轻轻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金属碰撞玻璃,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您今天去找温暖了。”
这不是疑问句,是冰冷的陈述。
陈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撑起来,带着一丝委屈和辩解:“我……我就是去看看朵朵,顺便……顺便跟她道个歉。过去是我们陈家亏欠她……”
“道歉?”陈默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您所谓的道歉,就是把这串钥匙故意留在她家里?!您是在道歉,还是在替我做决定?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永远也摆脱不了我们家?!”
陈默的质问像一把把利刃,刺破了陈母精心维持的“为你好”的面具。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想着万一她哪天需要回来拿东西,或者朵朵想回来看看爷爷奶奶,方便些……”
“方便?”陈默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凉,“妈,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温暖她不需要这串钥匙!她不需要再踏入这个家门!她今天约我见面,就是为了亲手把这串钥匙还给我!您知道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吗?那里面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清醒和决绝!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包括您这份沉重的、自我感动的‘方便’!”
陈默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母心上。她踉跄一步,跌坐回沙发,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被彻底揭穿的难堪和一种固执的委屈。
“我……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就这样散了!不想看着朵朵没有个完整的家!我做错了吗?我是你妈啊!我心疼你!你看你这段时间过成什么样了?人瘦了,魂也没了!我看着心疼啊!”陈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为母则刚”,“温暖她……她心怎么就那么硬?我们陈家都这样低头了,她还要怎么样?你是我儿子,我看着你痛苦,我能不着急吗?我替你去认错,去求她,我这张老脸都不要了,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
“为了我?为了这个家?”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更加可怕的力量,那是长久压抑后彻底爆发的绝望,“妈,您知道吗?正是您这份‘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的爱,把温暖彻底推走的!也是它,把我困在了一个永远长不大、永远无法真正面对自己错误的牢笼里!”
他看着母亲震惊而痛苦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凌迟:
“从小到大,我所有的错,都有您替我兜着、替我道歉、替我粉饰太平!我习惯了!习惯了躲在您身后,习惯了不用真正承担后果!所以,在婚姻里,当温暖需要我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面对问题、去沟通、去承担责任的时候,我做不到!我下意识地就想躲,就想逃避,甚至……把责任推给她!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搞砸成什么样,总有您会出来替我‘收拾残局’,替我‘低头认错’!您那沉重的母爱,替我承担了一切,也剥夺了我成长和担当的机会!”
陈默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把积压了半生的郁结都倾吐出来。
“您今天去找她,替我去道歉,替我去‘求’她,您以为是在帮我?不!您是在提醒她,我陈默,还是那个躲在妈妈身后、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的懦夫!您是在用您的‘牺牲’和‘爱’,再一次地羞辱她!也是在告诉我,我永远也离不开您的庇护,永远也学不会自己站起来!”
“您说温暖心硬?那您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是怎么变硬的?是在一次次失望中,是在一次次面对我的逃避和您的‘干预’中,被磨硬的!她今天把钥匙还给我,就是彻底斩断了和这个家最后一点物理上的联系,也是在告诉我,也告诉您:她受够了!受够了您这种只围着您儿子转、完全无视她感受的‘母爱’!”
陈母浑身颤抖,泪水汹涌,陈默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将她引以为傲的母爱剥开,露出了底下她不愿承认的自私和控制的本质。她摇着头,语无伦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妈妈爱你啊……”
“我知道您爱我!”陈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也红了,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可您的爱,太自私了,也太沉重了!它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和温暖都困在里面,最终窒息的是我们的婚姻!现在,温暖挣脱出去了,而我呢?我还在这网里!妈,您放手吧!”
他指着茶几上那串冰冷的钥匙,声音疲惫而决绝:
“这串钥匙,温暖不要了。您也别再想着用什么方式塞回去。我和温暖,结束了。不是因为温暖心硬,是因为我配不上她,也因为……我们之间,隔着您这份让人喘不过气的爱。别再去找她了,算我求您。给彼此,尤其是给温暖,留最后一点清净和尊严吧。否则,您不是在帮我挽回什么,您是在亲手把我推向更深的深渊,让我连最后一点在她心里可能残存的不那么糟糕的印象,都彻底毁掉。”
说完最后一句,陈默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不再看母亲崩溃哭泣的脸,转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上楼。背影在楼梯的阴影里显得无比落寞和疲惫,却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痛苦的清醒。
客厅里只剩下陈母压抑的哭声和那串躺在冰冷茶几上、象征着彻底失去的钥匙。她终于明白,儿子口中那“走火入魔的执念”,不仅属于陈默,更深植于她自己心中。她以为的救赎,原来一首是毁灭的推手。那份沉重的母爱,这一次,不仅没能挽回儿媳,更将唯一的儿子推得更远,让他在痛苦中看清了最残酷的真相。她伸出手,颤抖地拿起那串钥匙,冰凉的金属硌得她生疼,仿佛握住的不是钥匙,而是她亲手筑起的、隔绝了儿子幸福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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