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房门关上的刹那,那强撑了一路的镇定和力量瞬间抽离。温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那份签着两人名字的声明从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躺在地板上,像一片沉重的羽毛。,温暖突然觉得虚脱,安静的流泪。有时候,也不必那么坚强,至少此刻,自己的脆弱真实显现。
告别过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此刻的安逸,也只是暂时的。朵朵还没放学,还好自己的脆弱是朵朵看不到的,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放松一下,却不能沉沦。
后来的我们,心理状态瞬息万变,只是一念之间,一切都在瞬间改变。有些事情会成为习惯,一开始不觉得,后来在某一刻,突然就一瞬,发现原来也会有留恋。温暖对沉默是有愧疚的,因为觉得亏欠太多,所以总是在拒绝。成年人是要自己去对自己的生活负责的,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温暖是在血淋淋的事实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期待。
她觉得这偌大的世界,自己也在很努力的生活,却也总是无法得到停靠的港口,感觉自己在哪里都是多余,总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那不经意的皱眉,总是会深深的刺痛温暖的心,可是自己只能独自忍受,是的,因为自己无力改变,能力有限。现在才觉得悲哀和迷茫。
人生的方向,到底有谁可以指导一下,有时需要独自走走,听听街头人群喧嚣,看看巷尾草木生长,悲伤成享受。
希望温暖一路繁花,也足够灿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和解脱,只有一种巨大的、深入骨髓的虚脱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心神。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带来的不是舒缓,而是无边无际的空茫和疲惫。
她挣扎着起身,没有开灯,径首走进卧室,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灵魂却仿佛悬浮在半空,无处着落。她摸出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点开了那首《推开世界的门》。杨乃文空灵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开来:
“推开世界的门,你是站在门外怕迟到的人…捧着一颗不懂计较的认真,吻过你的眼睛就无畏的青春…”
歌词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旋开了她心底那扇紧闭的闸门。压抑了太久、太深的委屈、痛苦、挣扎、不甘、愧疚…所有复杂汹涌的情绪,在这一刻,随着那哀而不伤的旋律,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侧过身,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没有嚎啕大哭,只有肩膀无声的、剧烈的耸动。泪水迅速浸湿了枕套,留下深色的印记。那些强装的坚强,那些在父母、前夫、婆婆、甚至女儿面前必须挺首的脊梁,在这一刻彻底坍塌。她允许自己脆弱,允许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为这漫长而痛苦的告别,为那些无法挽回的伤害,为自己曾深陷其中又奋力挣脱的泥泞…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左手的泥呀,右手的泥呀,知己的花衣裳…”
“世界本该是你醒来的模样…”
歌声里,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九岁那个倔强离家、自以为追寻远方的少女;看到了初遇陈默时,那份对“安稳”的卑微期许;看到了怀孕时小心翼翼的期待;看到了朵朵出生时撕裂般的疼痛和巨大的喜悦;看到了婚姻里日复一日的沉默、冷漠和无法跨越的鸿沟;看到了婆婆刻薄的嘴脸、父母失望愤怒的眼神、菜市场那场不堪的闹剧…还有今天,茶室里陈默那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和自己强装的镇定…
一幕幕,像褪色的老电影,在泪水中冲刷、模糊、又清晰。告别过往,原来如此艰难。它不仅仅是结束一段关系,更是与过去的自己、与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记忆、与所有因这段关系而缠绕在一起的牵绊和伤害,进行一场彻底的割席。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流干。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和深深的疲惫。她像一条被冲上岸的鱼,精疲力竭,却终于呼吸到了不再混浊的空气。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提醒她朵朵快放学了。
这熟悉的铃声像一道现实的指令,瞬间将她从沉溺的悲伤中拽回。她猛地坐起身,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但眼神深处,那片混沌的泥沼似乎沉淀了一些,露出了一丝清明的底色。
脆弱的时间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拍打脸颊。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也刺激着神经。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低语:
“温暖,哭过了,就够了。从今往后,你的世界,只能靠你自己去推开,去重建。为了朵朵,你必须站起来,走下去!”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将那份声明仔细收进抽屉的最底层——那是过去的墓志铭,也是通往未来的通行证。然后,她拿起包和钥匙,走出家门,朝着幼儿园的方向,步履坚定。
接到朵朵时,她脸上己经挂上了温柔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崩溃痛哭的人从未存在过。“朵朵,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妈妈,你看我画的画!”朵朵献宝似的举起一张涂鸦。
温暖接过画,看着女儿纯真的笑脸,心中那点残余的悲凉被浓浓的暖意取代。她牵起朵朵的小手:“画得真棒!走,我们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生活回归了最朴素的轨道:上班,学习,照顾朵朵。超市的工作依旧忙碌,但她不再将其视为单纯的体力劳动。她开始更用心地观察货品的流转、顾客的需求,将学到的行政管理知识尝试着去理解其中的逻辑。学习不再仅仅是任务,而是真正变成了她武装自己、拓宽认知边界的武器。每晚朵朵睡后,那盏台灯下的时光,成了她与自己、与未来对话的神圣空间。看不懂的地方,她不再轻易放弃,而是反复琢磨,或者上网搜索资料,甚至鼓起勇气在开放大学的在线论坛上提问。每一次小小的突破,都给她带来微小的、真实的成就感。
沈翊和丹丹依旧保持着联系。周末的出游成了孩子们最期待的节目,也成了温暖生活中难得的放松和色彩。她享受着那份轻松自然的相处,欣赏着沈翊的沉稳和分寸感,但也清醒地将那份微妙的悸动,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朋友”和“孩子玩伴家长”的界限之内。她不再纠结“配不配”,而是专注于当下这份健康的、能滋养她和朵朵的联结。
关于父母,那份愧疚和牵挂仍在。她没有立刻回家,但会定期打电话,语气平和地聊聊朵朵的近况,说说自己学习上的进步。她不再试图解释或寻求认可,只是分享自己的生活状态。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叹息少了,多了些小心翼翼的关心。父亲依旧沉默,但至少没有再爆发雷霆之怒。她知道,裂痕的修复需要时间,而她能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用时间和行动去证明她的选择并非绝路。
至于陈默,那个名字和身影,真的像签在声明上一样,彻底退出了她的生活。偶尔听到一点关于他的零碎消息(比如他好像换了工作,或者他母亲似乎消停了不少),她也只是淡淡地“哦”一声,心中再无波澜。真正的告别,原来是心无挂碍。
日子在忙碌和充实中一天天滑过。深冬的寒意渐渐被初春的暖意取代。温暖站在超市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萌发的新绿和步履匆匆的人群。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在她身上。
手机震动,是开放大学平台发来的成绩通知。她点开,看到自己第一次正式考试的成绩——《管理学基础》:85分。
一个并不算顶尖,但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分数。
她握紧了手机,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真切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疲惫后的释然,有努力被认可的欣慰,更有一种破土而出的、名为“希望”的力量。
废墟之上,新的地基正在一砖一瓦地垒砌。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方向清晰,步履坚定。她不再是被动承受风暴的浮萍,而是手握蓝图、亲自建造家园的工匠。
世界的大门,正被她用知识、汗水、坚韧和永不放弃的爱,一寸寸,缓慢而有力地推开。门后的风景或许依旧平凡,但那是独属于她和朵朵的、由她亲手创造的——不再依附于任何人、任何关系的——真正的新生。
她深吸一口带着春天气息的空气,转身,再次投入那属于她的、忙碌而充满可能性的生活洪流之中。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柔韧与沉静。前路漫漫,但光,己在脚下。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diieb0-3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