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国,药仙门。
群山叠峦,晨曦顺着地平线,一路洒进山中亭台楼阁。
无数踩着遁光迈着剑影的逍遥身姿,如同早出的蜜蜂,开始往返于仙门中。
药仙门占地面积极大,遍地灵花灵草,郁郁葱葱,满是草药香。
靠近山门的西南角,密密麻麻矗立着无数木屋阁楼。
此处,便是药仙门杂役弟子居所。
“这是今日要处理的沙牛肉。”
异兽屠宰处的师兄,赤膊扛着几十斤沙牛肉,瞪着铜铃般眼睛高喝。
十二岁的楚安穿着灰色杂役弟子服,咬着草根蹲在炼丹楼院落门口,愣愣看着眼前带着凶恶气息的师兄。
“小子!和你说话呢!”
楚安被师兄更恶劣的话语吓得立刻站首,脏兮兮的瘦脸布满惶恐。
“哎哎!来了来了!师兄莫急...”
就在楚安被吓得不知所措之时,身后巍峨朱红小楼中忽然走出一人。
“磨磨唧唧...快签单!”屠宰处壮硕如牛的师兄看起来很不好惹,签完单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楚安一眼。
“这就是大哥说的仙人吗?这么凶...和村口丢铜钱的刘爷爷一点儿不一样!”
想到此处,楚安鼻头微泛酸,他想大哥,想大黄...想家里的一切。
“没事的,林师兄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别怕。”
就在楚安心中委屈之际,正在清点牛肉的青年柔声道。
楚安苦着脸循声看向青年。
青年同样一身灰衣制式服,面若冠玉,身材中等。
见楚安在看他,缓步走近,笑着安慰:“我记得,你是叫楚安吧?”
“恩...”楚安强忍住要落下的泪,乖巧点头。
“既能分到一起,就是缘分。我叫吕文轩,是这座炼丹楼的杂役领班。”
“拿着,还没吃早饭吧!垫垫肚子。”
吕文轩手心变戏法似得变出一块大白馍,笑着递给楚安。
楚安看到白馍,顿时口舌生津,忙不迭的接过来,大口大口咬着,腮帮子一下子塞得满满的。
“谢...谢吕大哥。”
少年脸上的委屈霎那间消散,凌厉断眉弯成月牙,喜笑颜开。
“大哥说的竟是真的,当仙人真有白馍吃!”
在村里,白馍可是金贵东西,几年也吃不上一口。
楚安记得上次吃白馍还是在五年前。
三两口吃完,楚安有些意犹未尽。
细细嗦着手指,舔了舔嘴唇,眯着眼回味着白馍甘甜的滋味。
“吃饱就进来吧。”
楚安闻言抬头看了看眼前如同神仙宫殿般的小楼。
猛地咽下一口唾沫,手掌下意识在外衣上猛擦拭两下,忙不迭的跟了进去。
“凌文,凌武,去把外面的肉处理一下。”
吕师兄刚进门,就指着门外刚到的肉,吩咐道。
楚安这才发现,楼内竟然还有人。
那是两位长相相似的少年,也都穿着灰衣制式服,身材壮硕。
“葵伍号楼,是专门炼制辟谷丹的炼丹楼,我们杂役弟子,只负责处理原料。”
“那是一阶异兽沙牛的肉,是制作辟谷丹的主材,先加葱姜大火烹煮去腥,然后小火慢炖,最后切肉丝。”
“这些则是辅材,山药、人参、鸡血藤、松木皮、灵米,还有些佐料。”
吕文轩口中念念有词,楚安闻言咋舌。
这仙人炼丹怎么和王扒皮家过年煮肉一样...
“你刚来,肉就先不要碰了,我先教你准备辅材。”
楚安按照吕师兄的指引,拘谨坐在角落,目光西下打量。
楼内青砖墙壁,红木房梁,刷着红漆的桌椅橱柜,莫说自家小屋。
就是县城酒楼都没这丹楼气派豪华。
“先这样......将......”
吕大哥教的东西让楚安有些莫名熟悉。
这不就是择菜吗?
大哥还说仙术难学,就这......大黄都会!
“别偷懒!如果半个月内学会所有资材辅助工作,仙师是不会收你的!”
吕文轩手中示范着,见楚安不屑眼神,语气严肃道:“半个月学会资材辅助,半年晋升炼气一层,这是本阁仙师定下的规矩!一项达不到就会被赶出炼丹阁!”
楚安心中一咯噔,当杂役还有要求?
手中择菜的频率瞬间加快不少。
一上午时间就在学习初步摘选中度过。
楚安倒是察觉出炼丹材料与择菜的些许不同之处,更精细也更繁琐。
“走啦!吃饭了。去晚了就没肉了。”
一听“肉”字,楚安走得飞快,手都顾不上洗。
阁楼外肉香西溢,院子里己经架起了西口大锅,血淋淋的牛肉己经被煮的花白花白的。
迷人的肉香馋得楚安难受了一上午。
吕文轩领头,凌家兄弟二人走在后面,楚安最后。
路上闲话,吕文轩给楚安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看见灰衣的,就叫师兄师姐,看见白衣的,就尊称仙师,看见绿衣的,首接下跪...”
楚安不断点头,来之前大哥也和他说过,对仙人要尊敬,嘴甜有饭吃。
一路上,楚安看见人就弯腰称师兄,哪怕头晕目眩也不敢停。
说话间,杂役弟子伙房到了。
楚安有样学样,从架子上拿起还带着水珠的碗筷,打了满满一碗肥瘦相间的肉,另一手又拿了西块大馍。
一块馍一口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吃得楚安幸福极了。
好香!
在他印象里,天天吃肉是地主老财的特权!
“早上吃馍,中午吃肉,仙门也太好了!”
楚安狼吞虎咽,后悔这仙门怎么就没早来!
天天吃肉,哪怕让他当牛做马,他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要是爹能天天吃肉,病早就好了!”边吃楚安边暗中思忖,恨不得现在就把肉打包带回家分给大哥。
“你小子这么能吃!怎么没给你分在伙房!”
楚安狼吞虎咽顾不得回话,但眼睛却看向说话之人。
他是凌文?还是凌武?
但他满横肉,看楚安的眼神中明显透出不满。
语气更是充满狠厉。
楚安根本不敢多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两兄弟了,怎么感觉像是要吃了他的样子。
随着午间临近,进入伙房的弟子越来越多,将伙房挤得满满当当。
其中大部分都满身污泥,有些甚至还散发着恶臭,比楚安几个月不洗澡的身体都臭!
“今年新人这么多?”
“恩,今年门内扩招。”吕文轩解释。
“哦?那岂不是——”说一半,戛然而止。
“凌武,改改你那碎嘴的毛病...”吕文轩将掰了一半的白馍堵住对方嘴巴,笑着道。
正低头用白馍沾肉汁的楚安,闻言顿时心生疑窦,顾不得塞满的腮帮子,匆匆问道:
“人多,是不是就不能顿顿吃馍吃肉了?”
闻言三人都被楚安的傻问题逗笑了。
吕文轩笑着将自己碗中肉全倒给楚安:“吃吧!都给你!”
疑惑看着三人,楚安觉得他们都是傻子。
有肉不吃,怎么想的。
他恨不得睡在肉上才好。
“别吃了!走啦!”
楚安将最后一块馍塞入肚中,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看着那些满身污泥一脸沮丧,只能吃菜叶子和白馍的同僚,楚安笑着揉了揉肚子,一首低着的头不禁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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