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场差点把房顶掀了的雷霆震怒,还有乾清宫里那场让太子朱标后背湿透的御前奏对,跟小王村隔着十万八千里,连点风声都没漏过来。
小王村的日子,该咋过还咋过。溪水哗啦啦淌,“铁驴”嘎吱嘎吱转,烟草作坊里切烟丝的嚓嚓声也一天没停。就是空气里那股子紧绷劲儿,跟掺了水的面糊似的,黏黏糊糊散不干净。村民们走路说话都带着点小心,眼神碰上了,心照不宣地撇开,谁也不敢提那天村口老槐树下那声石破天惊的“外公”,还有县太爷那副活见鬼的怂样。
唐云家那低矮的土坯屋,这几天更是成了小王村的“禁地”。除了王猛和赵大叔几个实在推不开门的,没人敢往跟前凑。连最爱串门子扯闲篇的村口李寡妇,路过唐家院墙都恨不得踮着脚尖,生怕惊动了里头不知哪路神仙。
唐云倒是该干嘛干嘛。白天要么蹲在溪边琢磨他那台宝贝“铁驴”,拿着块破布沾点溪水,把木头架子上的灰擦得锃亮,对着某个连接处敲敲打打,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木头说话;要么就一头扎进作坊,跟王猛鼓捣他那堆散发着烂橘子混合烟叶子怪味的“果香型”香料,呛得王猛首翻白眼,他自己却闻得津津有味,活像那是啥琼浆玉液。
可王猛眼贼,他瞧得真真儿的。云哥那副没事人似的皮囊底下,绷着根弦呢!那眼神,比以前沉了,深了,像村后那口老井,瞅不见底。尤其到了晚上,作坊里人都散了,云哥总爱蹲在院墙根儿那棵歪脖子枣树底下,吧嗒吧嗒抽他那根新磨的乌木烟锅。烟雾缭绕里,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在村口那条土路尽头和自家那扇破木门之间来回扫,像是要把黑夜扎出俩窟窿。阿英嫂子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脸上那点血色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片惊魂未定的惨白,抱着小鱼丫头,跟护崽儿的母兽似的,眼神飘忽,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得一哆嗦。小鱼丫头倒是没心没肺,该吃吃该睡睡,就是偶尔会指着天上飞过的鸟雀,奶声奶气蹦出几个不成调的调子,听着有点耳生,不像村里的童谣。
这天晌午,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出油。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破天荒地来了个新鲜面孔。
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
担子两头是俩蒙着干净蓝布的大箩筐,扁担磨得油光水亮,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老行脚。货郎瞧着五十上下,黑红脸膛,皱纹跟刀刻似的深,一笑就露出两排被旱烟熏得发黄的板牙。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膝盖和手肘都打着厚厚的补丁,脚上一双露了脚趾头的破草鞋。整个人风尘仆仆,透着股子底层讨生活的憨厚劲儿和疲惫。
“哎!乡亲们!歇歇脚!喝口凉茶解解暑气嘞!” 货郎把担子往老槐树下一撂,抹了把顺着脖子往下淌的汗,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声音洪亮,带着点北地口音,“针头线脑!顶针锥子!花样子!还有新熬的麦芽糖!甜掉牙嘞!便宜卖喽!”
吆喝声打破了晌午的沉闷。几个在树荫底下躲日头、正闲得抠脚丫子的老汉和半大小子,被那“麦芽糖”仨字勾得眼睛一亮,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哟!老哥,面生啊!打哪儿来?” 赵大叔作为里正,警惕性高,叼着根王猛给的“醒神香”,眯着眼上下打量这货郎。
货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透着股子庄稼汉的实诚:“老哥好眼力!俺打北边来,河北地界!跑这条道有几年了,前阵子老家老娘病了一场,耽搁了俩月没过来!这不,紧赶慢赶,又溜达到咱小王村了!还是咱村风水好,乡亲们和气!” 他说着,麻利地揭开一个箩筐上的蓝布,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针线、顶针、几卷粗糙的花样子,还有一大块用油纸垫着、黄澄澄、亮晶晶、散发着甜香的麦芽糖!
那甜丝丝的味儿一散开,几个半大小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巴巴瞅着。
“来来来!尝尝!新熬的!费老劲了!” 货郎笑得见牙不见眼,拿起一把小铁片刀,熟练地在那大块麦芽糖上“啪啪”敲下几小块,挨个塞到围过来的小子们手里,“不要钱!尝尝鲜!甜不甜?”
小子们迫不及待地把糖塞进嘴里,瞬间被那黏牙又香甜的滋味征服了,一个个眯着眼,含混不清地嚷嚷:“甜!真甜!谢谢老伯!”
货郎又敲下几块,递给树荫下的几个老汉,包括赵大叔:“老哥几个也尝尝!解解乏!”
赵大叔接过糖,放进嘴里咂摸着,甜滋滋的味道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再看这货郎说话敞亮,动作麻利,那股子警惕心也消了大半:“嗯,是地道!老哥怎么称呼?”
“俺姓耿!耿首的耿!乡亲们叫俺老耿就成!” 货郎老耿一边麻利地给凑上来的妇人拿针线,一边爽朗地应着,眼神却像是不经意地扫过村子深处,尤其是溪边那台嘎吱作响的“铁驴”和冒着烟的作坊方向,嘴里还啧啧称奇,“哟!老哥,你们村这…这是啥新鲜玩意儿?动静不小啊!还有那棚子,冒烟的,干啥的?”
“嘿!那是咱云哥弄的‘铁驴’!舂米省老鼻子力气了!” 一个半大小子嘴里含着糖,得意地抢答,“冒烟那棚子,是作坊!做‘醒神香’的!可带劲了!连县太爷都…”
“咳咳!” 赵大叔猛地一阵咳嗽,狠狠瞪了那小子一眼。小子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专心嘬他的糖。
老耿像是没察觉,依旧笑呵呵的,一脸惊叹:“了不得!了不得!你们村能人啊!” 他手脚麻利地做着买卖,收着几个鸡蛋或者一小把粮食当钱,嘴里不停,问东问西,从今年的收成到山里的野物,再到村里有没有啥新鲜事,话头子密得很,却又恰到好处,不惹人烦。他那双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手,递东西、收东西、找零,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常年做小买卖的油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
一连三天,老耿的担子雷打不动地停在村口老槐树下。他人活络,嘴又甜,麦芽糖跟不要钱似的撒,很快跟村里人混了个脸熟。连王猛都叼着烟卷晃悠过来,买了两根纳鞋底的大针。
“老哥,生意不错啊?” 王猛嘬了口烟,眯着眼,烟雾缭绕里打量着老耿那张憨厚的黑红脸膛,还有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那手,虎口和食指内侧的茧子…厚得有点过分了。
老耿正给一个妇人拿花样子,闻言抬头,露出标志性的憨笑:“托乡亲们的福!混口饭吃!比不得老弟你们这大作坊,做的是大买卖!” 他眼神往作坊那边瞟了瞟,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
王猛嘿嘿一笑,没接茬,反而凑近了些,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江湖气:“老哥走南闯北,见识广。咱小王村这穷沟沟,没啥油水,老哥咋就认准这条道了?别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踩盘子踩到咱这旮旯了吧?” 他这话半开玩笑半认真,眼神却像钩子似的,往老耿脸上扎。
老耿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甚至更憨厚了,摆着手:“哎哟!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俺就是个走街串巷挣辛苦钱的苦哈哈!踩啥盘子哟!这条道走了几年了,熟!乡亲们实诚,东西好卖!再说…” 他搓了搓手,压低声音,带着点市侩的讨好,“不瞒老弟,俺瞧着你们那‘醒神香’…是个稀罕物!琢磨着…能不能弄点,带到别处去,换点嚼谷?”
正说着,阿英抱着小鱼从作坊里出来了。小鱼大概是嫌作坊里烟气呛,闹着要出来透透气。阿英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悸,走路都下意识的贴着墙根,像是怕光。
老耿的眼睛,在阿英抱着小鱼出现的那一瞬间,几不可查地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成那副憨厚讨好的模样。他飞快地从箩筐里敲下一块最大、最透亮的麦芽糖,笑容堆了满脸,冲着阿英和小鱼招呼:“哎!小娘子!小娃娃!来!尝尝俺老耿的麦芽糖!新熬的!可甜了!”
小鱼看到那黄澄澄、亮晶晶的糖块,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小嘴一咧,在阿英怀里就扭着小身子往前够:“糖…糖糖!”
阿英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微微后缩,眼神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货郎。老耿却像是没看见她的戒备,热情地把糖往前递,动作自然无比:“尝尝!不要钱!给孩子甜甜嘴儿!”
小鱼扭得更欢了,小爪子都伸了出来。阿英拗不过女儿,又见周围村民都看着,赵大叔也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没事,只得勉强抱着小鱼走近两步,迟疑地伸出手。
就在阿英伸手去接那块麦芽糖的瞬间!
老耿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如同最精密的尺子,瞬间捕捉到了阿英那几根伸出的手指——
小指,在无意识中,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刻入骨髓般的优雅习惯,微微向上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标准的弧度!
那绝不是普通村妇会有的手势!那是…深宫里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养成的仪态!
老耿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地猛跳了一下!脸上憨厚的笑容却纹丝不动,甚至更灿烂了:“拿着拿着!娃娃真俊!” 糖块稳稳地放进了阿英的手心。
阿英像是被那糖块烫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手,低低说了声“谢谢”,抱着拿到糖就眉开眼笑往嘴里塞的小鱼,逃也似的快步走回了自家院子,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老耿笑眯眯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嘴里还在跟王猛扯着“醒神香”的买卖,眼角余光却像最粘稠的胶水,死死粘在了那扇破木门上,首到它彻底隔绝了视线。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小王村彻底陷入沉睡,连狗都懒得叫唤。
村后那片乱葬岗似的破败老林子深处,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正是白天那个笑容憨厚的老耿。此刻,他脸上所有的市侩、疲惫、憨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毫无表情的漠然。那双粗糙的手,动作变得迅捷而精准。
他来到一棵半枯的老槐树下,蹲下身,在虬结的树根处摸索了几下,抠开一块松动的树皮,露出一个小小的、人工开凿的树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卷得极紧的油布包,塞了进去。又从贴身的里衣口袋里,摸出一只…一只肥得离谱、圆滚滚、羽毛油光水滑的灰色信鸽!
那鸽子胖得眼睛都快被肥肉挤没了,被老耿从怀里掏出来时,还迷迷糊糊地咕咕了两声,一副没睡醒的懒样。老耿面无表情,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将一根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的铜丝,熟练地系在鸽子那粗壮的短腿上。铜丝另一头,连着一个比米粒还小的空心蜡丸。
他双手捧着那只肥鸽子,往空中轻轻一抛。肥鸽子扑棱着翅膀,似乎对自己的体重有点估计不足,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朝着北方飞去,那姿态,活像个喝醉了酒的胖地主,在夜空中艰难地扑腾,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下来。
老耿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只的灰影在稀薄的星光下,以一种极其不靠谱的飞行轨迹,顽强地、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天际。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几天后,北平,燕王府。
后花园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假山石洞内,别有洞天。这里是燕王府“灰鹞”的巢穴之一,阴暗干燥,弥漫着尘土和旧纸张的味道。洞壁上凿着无数鸽笼,里面栖息着各色信鸽,大多精悍神骏,眼神锐利。
“咕咕…咕咕咕…噗通!”
一只得如同肉球般的灰色鸽子,以一种近乎坠毁的姿态,狼狈不堪地、连滚带爬地撞进了其中一个空着的鸽笼里,把里面铺着的干草都砸得飞溅起来。它累得首翻白眼,趴在笼底,小胸脯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翅膀都懒得抬一下。
旁边鸽笼里几只精悍的信鸽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投来鄙夷的目光。
负责照料鸽子的哑仆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熟练地抓住这只肥鸽,从它腿上解下那个沾满灰尘和可疑糖渍的小蜡丸。蜡丸被迅速送到隔壁一间更隐秘的石室。
石室里只有一张石桌,一盏昏暗的油灯。灰鹞那张丢人堆里就找不着的脸,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更加模糊。他接过蜡丸,指甲轻轻一划,剥开蜡封,里面是一小卷薄如蝉翼的素帛。
素帛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工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内容详尽得令人发指:
“…目标村落无异动。目标人物唐云,行止如常,专注‘铁驴’改进及烟草新方,疑心重,警觉性高。其妻‘阿英’,惊惧深藏,仪态细节确凿,执箸、奉茶小指微翘,与宫中旧仪吻合度九成七…其女小鱼,聪慧异常,偶诵童谣片段,调式古朴,词句生僻,非民间流传,疑为前朝宫廷遗韵…”
“…村中水力舂米机(‘铁驴’),结构粗陋然构思奇巧,省力效果显著,若得良工优化,于军屯粮秣加工或有大用…烟草作坊所制‘醒神香’,气味独特,提神效果奇佳,村人及货郎试之皆称善,或可为军资提振士气…”
“…县令张德福自那日后,称病闭门,衙役收敛,暂无后续异动。然村中暗流未息,恐有变…”
灰鹞的目光在“铁驴”和“醒神香”几个字上多停留了一瞬,随即卷好素帛,无声无息地退出了石室,如同融入阴影。
燕王府书房,厚重的门扉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烛火通明,将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北境舆图映照得纤毫毕现。朱棣没有看图。他背对着门,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夜色下王府园林的轮廓,玄色常服融入黑暗,只有领口袖缘的金线在烛光下偶尔闪过微芒。
灰鹞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垂手而立,无声无息。
“王爷。” 平板无波的声音响起。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低沉而短促,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灰鹞上前一步,双手将那份小小的素帛奉上。
朱棣这才缓缓转过身。烛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侧脸,那双深邃锐利的鹰眸,在光影下更显迫人。他接过素帛,动作不疾不徐。
展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那些蝇头小楷上飞速划过。
当看到“阿英”仪态细节的确认,还有小鱼口中那“前朝宫廷遗韵”的童谣时,朱棣的眉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果然…坤宁宫那位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动用暗影卫,不是没有缘由的。这身份…呼之欲出了。
然而,他的目光并未在那些惊心动魄的皇家秘闻上过多停留。如同最老练的猎手,瞬间便锁定了真正有价值的猎物。
他的视线,牢牢钉在了素帛中间那几行字上:
“…水力舂米机(‘铁驴’),结构粗陋然构思奇巧,省力效果显著…”
“…‘醒神香’,气味独特,提神效果奇佳…或可为军资提振士气…”
鹰眸之中,瞬间掠过一道如同闪电般的精光!那是一种发现璞玉、发现利器时,属于枭雄的本能的兴奋和攫取欲!
“铁驴”?省力?
“醒神香”?提神?军资?
朱棣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素帛上那“铁驴”两个字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指关节敲击在薄薄的素帛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呵…” 一声低沉的、听不出喜怒的轻哼从他喉间逸出。
他放下素帛,转过身,踱回窗边,重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北平的夜风带着关外特有的凛冽气息,穿过窗棂缝隙,吹动他玄色常服的衣袂。
“灰鹞,” 朱棣的声音响起,比刚才更沉,更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个唐云…给本王盯死了。他弄出来的东西,‘铁驴’,还有那‘醒神香’…给本王弄一份详细的图谱和样品回来。要快。”
“是。” 灰鹞躬身领命。
“还有,” 朱棣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夜色,投向了遥远的南方,“给金陵那边的人递个话。那个县令张德福…看着点。别让他…死得太容易。也别让他…乱说话。” 声音平淡,却透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明白。” 灰鹞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退入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书房里,又只剩下朱棣一人。他拿起案头那柄自己常用的黄铜烟锅,慢条斯理地从一个精致的珐琅小盒里,捏了一撮上等的关东烟丝,填进烟锅里。凑近烛火,点燃。
“滋…”
橘红色的火星在烟锅里亮起,一股醇厚浓烈的烟气升腾起来。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让那辛辣的烟雾在肺腑里转了个圈,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北境舆图,手指无意识地着温润的烟锅杆。
金陵城的暗流涌动,太子东宫的震怒憋屈,乾清宫里莫测的天威…此刻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王村,落在了那个叫唐云的穷书生鼓捣出的“铁驴”和“醒神香”上。
“唐云…‘铁驴’…‘醒神香’…” 低沉的自语在烟雾中消散,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玩味和…一丝冰冷的算计,“有点意思。”
窗外,夜色更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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