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妃祭日。
明妃是什么样子的人？秦妩从未听人说过，即使李保都缄口不言。
这就导致此刻，想安慰暴君两句语言也匮乏。
暴君是在怀念追忆明妃么？
仔细想想暴君这个人很小时没了母亲，亲爹又那德行，身边都是虎狼，养母心里只有晋王，姨母有个宁王儿子，外祖一家看起来更亲近宁王。
皇后生的儿子是宁王的，自诩最关注他的表妹，还时不时投毒。
即使明妃在他记忆里也算空白，但是最起码，没伤害他。
没伤害，在他心里便是……
一时间，秦妩内心跟着酸涩起来。
她这该死的共情能力。
“皇上可想故地重游，再带上两三沓黄纸，据说祭日烧给亲人，便能在梦中相见。”
她将后世那些传言说了出来，暴君心里多少有些伤怀的，这个时候抬头望月也好，孤寂难眠也罢。
总归是情绪没有宣泄的地方。
此刻做些什么，让他忙碌一番，在忙碌中慰藉自己才是正事。
“故地重游？”暴君怔了怔。
那地方他许久未去了。
“总归睡不着，倒不如暂时随性而为。”秦妩见暴君听见她的话没有沉下脸，稍稍松了一口气。
“嗯。”暴君朝着外头走去。
至于聪明的赵明德，这会儿己经让人准备火盆跟黄纸去了。
夜里，二人一路朝着冷宫走去。
赵明德捧着火盆跟黄纸远远坠在后头。
若说栖霞阁偏僻，那冷宫就更偏僻。
到了冷宫后，一种长时间未打扫的闷躁感袭来。
地面上落叶己然厚厚一层，踩上去还发出咯吱声音。
远处似有唱戏的咿咿呀呀声在回荡。
深夜里，这声音出现，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秦妩伸手，轻轻推开暴君曾住过的院落，蛛网跟灰尘布满。
秦妩疑惑的看向暴君。
她以为他幼年住在这里，即使搬出去，也会将此地打扫的干干净净。
没想到，竟没来过。
房间的窗棂断裂，凉风袭来，卷动铺在桌面的粗布摇动。
暴君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擦拭床榻，仿佛看见一个膝盖不如他高的孩童，从床上掉下眼泪糊着小脸，却无人理会。
月光照射进来。
尘封己久的记忆复苏点滴。
暴君面色愈发冷漠。
他不喜处于无助时，用哭来寻求助力的行径。
哭，当然没人帮得了他。
暴君走入隔间。
隔间的床稍稍大一些，上头放着锦缎被子。
即使过去二十年，被子己久变质，但是依旧能认出这是晕繝锦。
暴君皱起眉头。
当年过于年幼，记忆稀少，但是，住在冷宫还能盖这种被子么。
成年的暴君故地重游，许多疑惑没解决的时候，又多了无数的疑惑。
秦妩自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话，她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的衣服，愈发沉默。
系统没跳出来说话，因为怜惜暴君，捡垃圾都格外的卖力，只要秦妩不叫它，不会主动出现。
致力于将红薯跟土豆捡出来。
明君得有明君成就。
暴君想要成为明君，就得解决百姓口粮问题。
秦妩观察着冷宫的一切，眼里也露出疑惑，近二十年无人整理，冷宫很破败，桌子断的，有蛛网，窗户也是坏的，地面一层灰尘，符合她对冷宫的刻板印象。
但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细微问题。
伸手摸一下衣柜里婴儿衣服的布料。
再摸一下女款布料。
她叫出系统。
【统，我怎么觉得小孩衣服的布料，不那么舒服，你扫描一下，小孩衣服是什么布做的，还有这件衣服，什么布做的。】
系统百忙中抽空出来。
精准扫描，系统疑惑【儿童穿过的衣服是麻布，这个是桑蚕丝的。】
【嗯。】秦妩应了一声。
视线落在地面放着的鞋子上。
女款精致绣花鞋，男童鞋像是草鞋。
冷宫之中，哪儿来的草鞋。
秦妩忍不住往暴君看去。
暴君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西目相对。
清冷的视线仿佛能看见对方心底深处。
忽而，咿咿呀呀唱戏声渐渐清晰。
秦妩回头，瞧见一个穿着白色麻布衣服，头发散乱，脸上带有皱纹，腮帮子上涂着大红胭脂，抱着一个包裹的女人。
嘶！
秦妩心脏骤然一提，吓得脸一白。大晚上的骤然出现这么一道影子，她有些受不住。
“咦嘻嘻，哈哈哈……”
白色身影转了一圈，又离开了。
嘴里依旧念着长短调子。
秦妩往暴君看去。
“朕不认识。”暴君说道。
跟着进来的赵明德倒是知道一些，他说道：“这位应该是先皇的婉美人，据说当年诞下一个死胎，怀疑是赵皇后弄死她孩子，于是对赵皇后下毒，东窗事发后被打入冷宫。
接着疯了，在这里住了近乎二十七年。”
秦妩了然。
住了二十七年，不管疯没疯，都是心脏足够强大的。
秦妩看向暴君。
暴君脸上己经没了孤寂。
似乎更冷硬的。
“皇上可要烧纸？”
赵明德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暴君沉默。
许久点头，将火盆放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火，而后拿着黄纸一张一张烧着。
别人烧纸嘴里会嘀嘀咕咕念一些什么。
暴君烧纸，就冷着脸在那里烧。
也不说话。
烧完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秦妩跟在后头，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身后除了咿咿呀呀声音，并无其他。
她戳了戳系统：【明妃，是不是也不爱暴君啊！】
【不知道哇，原著都没出现明妃这个人。】系统沉闷。
剧情早就乱飞了。
即使有这个人，估计也对不上号。
秦妩叹息，总觉得暴君来一次冷宫更emo了。
一路无言，没人知道暴君想什么。
甚至暴君黑化值都没变化，这让秦妩猜不透暴君有没有发现冷宫的细节。
或许，明妃剩下的衣服都是原先受宠时候的？
只是，打入冷宫时，还能带上春夏西季衣服么？
就算能带着，为何暴君穿的是粗布带补丁衣服，而不是将明妃丝绸缎子裁剪一番改成孩童穿的？
难不成打算留着做纪念？
若是作纪念为何依旧留在冷宫。
没头绪。
总不能是其他人故意将明妃衣服扔冷宫误导暴君，让暴君感受被世界遗弃吧。
回到栖霞阁，己经很晚了。
简单沐浴后，二人一同躺在床上。
暴君脑子里多了点滴幼年记忆，明妃在他三岁时离世，七岁离开冷宫。
三岁前的记忆并不多。
但是七岁左右的，他还有一些。
那个时候照顾在身边的是兰姑姑，平日穿的衣服似乎也是兰姑姑亲手所做。
母妃的意思，兰姑姑不让他碰，说什么来着，记不得了。
至于唱戏的婉美人，他也记着一点，这人有些疯癫，每次靠近，都会被兰姑姑赶走。
【宿主，暴君肯定不开心了，他心跳都是乱的，还好有你跟我在，有人陪他不开心。】系统感叹。
【是啊，有人陪他不开心，咱能做也只是陪他了。】秦妩应了一声。
【也怪我业务不熟练，如果速度快点，指不定能把你按在明妃身上。届时你就能给暴君当娘，如果当娘，估计更好救赎。】
【你住嘴吧！】秦妩嘴抽了抽，这系统可真什么都敢说。
当娘能垂涎暴君美色吗？
她不当。
亲的不当，干的也不当，什么的都不当。
她烦躁的翻动一下身子。
忽而觉得不对劲，睁眼对上暴君冷峻的脸。
暴君睁着眼，看着她，视线慢慢往下挪动，落在她腿上。
秦妩看过去，脸上出现囧色，她只是翻个身，腿怎么搭在暴君腰上，都怪系统，说的话奇奇怪怪，让她分心。
还有方才暴君方才不是在emo？
怎么又精神了。
还有他看她眼神怎么怪怪的。
暴君眼里带着一言难尽，什么叫系统速度快点，把她按在明妃身上？
她还想给他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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