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褪去的瞬间，苏晚闻到了银杏叶的清香。脚下的青石板路带着雨后的，对面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铁门正缓缓打开，穿月白校服的女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来，领口的蝴蝶结在秋风里轻轻颤动。
“这里是 1943 年的霞飞路。” 沈砚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轻笑出声 —— 掌心的淡金印记正泛着微光，与口袋里玉佩的光芒遥相呼应。
苏晚拽了拽身上的学生装，布料的质感与记忆中 1943 年的那件完全不同，袖口绣着的 “晚” 字被巧妙地改成了 “婉”。她看见校门口的银杏树下站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正笨拙地整理着手里的书，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别在胸前的钢笔 —— 笔帽上的纹路，与沈砚清现在用的那支一模一样。
“那就是第一世的你。” 苏晚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摸向锁骨，淡金印记突然发烫。
穿军装的沈砚清似乎察觉到她们的目光，抬头时正好与苏晚对视。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像是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随即礼貌地颔首微笑，转身走向迎面走来的女生 —— 那是年轻的苏婉，手里抱着本《新约圣经》，发间别着朵白菊。
“沈副官今天怎么有空来？” 苏婉的声音清脆如铃，她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书，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掌心，“上周说的《哈姆雷特》，你带来了吗？”
“特意托人从香港带的译本。” 沈砚清的耳尖微微发红，从背包里掏出本精装书，扉页上用钢笔写着 “赠婉婉”，字迹与档案室那本日记的落款如出一辙。
苏晚注意到苏婉的手指在书脊上停顿了半秒，那里有个极其细微的凹痕，与她在档案馆见过的布防图封皮上的暗记完全吻合。而沈砚清递书时，袖口滑落的瞬间，她瞥见他小臂上有块新鲜的烫伤，形状像极了缩小版的鲤鱼玉佩。
“听说 76 号的人最近在查军火库的事。” 苏婉突然压低声音，将圣经塞进他怀里，“明天下午三点，静安寺的藏经阁，我有东西给你。”
穿军装的沈砚清刚要说话，街角突然传来汽车鸣笛。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车窗里闪过个穿黑色绸衫的身影，正对着他们举起相机。苏婉的脸色瞬间发白，拽着沈砚清躲进银杏树荫，发间的白菊落在地上，被他下意识地踩在脚下。
“是 76 号的眼线。” 沈砚清的声音紧绷，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塞进苏婉手里，“情况不对就吹这个，我在巷口安排了人。”
苏晚突然想起石塔里的西十九盏长明灯，最亮的那盏灯芯里，似乎就嵌着个小小的哨子。她看向身边的沈砚清，发现他正盯着那辆远去的黑色轿车，眉峰紧锁的样子，与 2023 年在档案室分析档案时的神情完美重合。
穿黑色绸衫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苏晚看见他拐进旁边的咖啡馆，透过玻璃窗，他正对着怀表喃喃自语，表盖内侧的照片上，苏曼殊的脸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白光。
“苏曼殊当时己经在监视他们了。” 沈砚清的声音带着寒意，他握住苏晚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可以看看他们是怎么埋下伏笔的。”
苏婉和穿军装的沈砚清己经走到巷口。苏晚看见苏婉将圣经里的纸页悄悄抽出来塞进沈砚清的军装口袋，而沈砚清则把那支钢笔解下来，别在她的领口 —— 那支笔的笔帽可以旋开，里面藏着枚小小的发报机零件。
“八月十五之前一定要送出去。” 苏婉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声音轻得像叹息，“记住，只交给重庆方面的人，千万别信 76 号的任何承诺。”
穿军装的沈砚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着她锁骨处的月牙胎记：“等这事结束，我带你去看钱塘江大潮，就我们两个。”
苏婉的眼眶突然红了，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风将后半句吹散，苏晚只听清 “月落时” 三个字。
黑色轿车突然发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中，苏曼殊的身影从咖啡馆冲出来，手里举着枪对准巷口。苏晚看见苏婉猛地将沈砚清推开，自己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发间的白菊飘落，正好落在苏曼殊的脚边。
“快走！” 身边的沈砚清突然拽住她的手，光芒再次涌起的瞬间，苏晚回头看见穿军装的沈砚清正对着她们的方向伸手，像是要抓住什么，而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半块鲤鱼玉佩。
再次站稳时，档案室的挂钟正指向三点十七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栅栏状的光影，新日记摊开在桌上，最新一页自动浮现出一行字：“初遇时埋下的伏笔，终在第西十九世结果。”
沈砚清的钢笔滚落在地，笔帽旋开的刹那，里面掉出个小小的胶片，展开后是张微型地图 —— 标注的位置，正是苏晚从未去过的老宅阁楼。
“奶奶的遗嘱里，漏了阁楼。” 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抓起玉佩冲向门口，“那里一定有最后一个秘密。”
老宅的阁楼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的樟木箱上，挂着把黄铜锁，锁孔的形状正好能容纳那枚完整的鲤鱼玉佩。当玉佩嵌入锁孔的瞬间，箱盖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整齐码着西十九封信，最上面的信封上写着：“致第西十九世的苏晚”。
信封里装着张泛黄的照片，是 1943 年的银杏树下，穿军装的沈砚清正弯腰捡起那朵白菊，而远处的苏婉回头微笑，发间别着的，是他送的钢笔。
照片背面，用胭脂写着行小字：
“月落时的约定，从来不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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