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灯光又闪了两闪，在林薇的视网膜上投下一片刺目的光斑。
她捏着核心装置的手指关节发白，幽蓝的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泛着冷光——那是前几日在遗迹里被碎石划的，此刻倒像颗淬了毒的星子。
“阿丙，你的终端呢？”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链，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阿丙正靠在墙角啃压缩饼干，闻言喉结猛地一滚，饼干渣子顺着下巴往下掉。
他手忙脚乱去摸后腰的腰包，金属扣刮得布料簌簌响：“在、在呢！昨儿修过之后就没离身——您看，这道划痕还是您让我贴的防篡改封条！”他掀开腰包夹层，露出个布满划痕的黑色终端，边缘果然贴着林薇特调的荧光封条，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紫。
林薇没接，目光扫过众人。
苏雪的指尖还停在键盘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陈老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总在察觉异常时下意识调整眼镜；天才少年正蹲在墙角捣鼓他的万能解码器，闻言抬头，额前的碎发被基地的穿堂风掀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都把终端交出来。”林薇突然说，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像根细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包括你的，丁磊。”
被点名的男人正在调试通讯器，动作顿了顿。
林薇注意到他右手背的青筋跳了跳——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三天前在遗迹入口，丁磊就是这样揉着右手背说“这里的辐射值异常”，当时她只当是常年在废土工作留下的旧伤。
“薇姐，我这终端刚连过卫星，正接收阿杜阵营的干扰波呢。”丁磊笑着把终端递过来，指腹蹭过外壳的动作太自然，像在安抚老伙计。
林薇接过时，指尖触到外壳边缘一道新鲜的划痕——和阿丙的终端不同，这道划痕没沾到荧光封条的碎屑。
“学姐，查所有终端的最后连接记录。”林薇把七台终端一字排开，金属外壳在桌上撞出清脆的响。
她转身时瞥见丁磊的喉结动了动，目光在她手背上停留了半秒——那里戴着她自制的信号探测器，此刻正随着终端靠近微微发烫。
苏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有三台终端在凌晨两点连过同一组加密频道！”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投影屏上跳出三条闪烁的数据流，“是阿杜阵营的私有频段！”
陈老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不可能，我们的终端都做过反追踪处理！”
“可能。”林薇弯腰拾起钢笔，笔帽上沾着半枚模糊的指纹——和丁磊常用的润滑剂味道一模一样。
她首起身时，目光正好撞进丁磊慌乱的眼神里，“因为有人在维修时动了手脚。”
基地的通风口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像是某种机械启动的轰鸣。
林薇摸出袖中的微型监控器，装作整理头发的模样按在墙角——这是她今早趁丁磊调试通讯器时顺走的材料做的，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既然找不出源头，不如继续讨论行动计划。”她扯了扯领口，露出点疲态，“阿杜的基因融合实验还有七十二小时完成，我们得在那之前——”
“等等，我这有新线索！”小天才陈默突然举起解码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代码，“刚才破解了一组残留信号，显示阿杜阵营在北郊仓库有备用实验室！”
林薇注意到丁磊的脚尖微微动了动，像是要往门口挪。
她不动声色地提高声音：“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去北郊——学姐，你负责整理路线；陈老，你带阿丙去查仓库历史记录；陈默，你留着继续破解更多信息。丁磊，你跟我去踩点。”
丁磊的右手又开始揉手背：“薇姐，我、我这终端还没修好……要不我留着帮小天才？”
“你技术好，我需要你确认仓库的防御系统。”林薇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探测器传来刺痒的震动——丁磊的终端正在发送定位信号。
夜色漫进基地时，林薇缩在通风管道里，鼻尖萦绕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她看着丁磊猫着腰溜出后门，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根扭曲的黑绳。
“目标己出发，坐标北郊废弃变电所。”她对着微型耳机低语，耳麦里传来陈默的回应：“收到，己黑入变电所监控。”
丁磊的动作很轻，但在寂静的废土里，他的脚步声像敲在林薇心上。
他走到变电所第三根电线杆下，仰头对着路灯闪了三下——那是阿杜阵营的接头暗号，和三天前在遗迹外截获的通讯记录一模一样。
“情报确认：北郊仓库是幌子，他们真正的实验室在地下五层。”丁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钻进林薇的监听设备，“林薇明天会带人去仓库，你们可以趁机——”
“趁机炸了基地？”林薇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丁磊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林薇握着电击棒的手稳如磐石，“或者，趁机在基地装炸弹？”
丁磊的脸在手电光下忽明忽暗，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薇姐，我……”
“小天才，把通讯记录投过来。”林薇没看他，目光锁在丁颤抖的指尖——那里沾着点银色碎屑，和基地仓库里的炸弹零件材质一模一样。
投影屏在丁磊眼前展开，全是他和阿杜阵营联络的消息：“三天内安装C4，位置选在核心电源区”“基因数据己加密发送”“林薇的计划如下……”
“我家人在他们手里！”丁磊突然吼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女儿发烧需要特效药，他们说只要我……我没想害大家，真的！”他踉跄着跪下来，右手背的青筋暴起老高，“阿杜说只要我帮他这次，就放了我女儿……”
林薇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
她想起昨天在医疗舱看到的儿童退烧药空盒，想起丁磊每次提到女儿时眼里的光——原来那些温柔的回忆，都是敌人用来绞杀他的绳。
“炸弹在哪？”她蹲下来，和丁磊平视。
“电源区通风管道第三格，定时七十二小时。”丁磊的眼泪砸在地上，“还有，阿杜三天后会发动总攻，他说……说超智体计划完成后，都会是他的。”
基地的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林薇抬头，看见苏雪的脸出现在监控屏里：“薇，电源区检测到异常震动！”
“陈老，带阿丙去拆炸弹。”林薇扯下丁磊的腰带把他捆在电线杆上，“小天才，黑了阿杜阵营的通讯，给他们发假坐标。”她拍了拍丁磊的脸，“你女儿的位置，我会找到。但你欠大家的，得用余生还。”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丁磊口袋里掉出来——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只布熊笑得分外灿烂。
林薇弯腰拾起，照片背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爸爸加油”。
她把照片塞进丁磊手里，转身往基地跑。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丁磊的影子重叠了一瞬，又迅速分开。
基地的灯光终于不再闪烁，投下一片暖黄的光。
苏雪迎上来，手里拿着杯热可可——她总在危机时煮这个。
林薇接过，温度透过杯壁渗进掌心，让她想起照片里小女孩的笑容。
“三天后。”她望着远处被污染笼罩的天空，那里有阿杜阵营的基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该我们反击了。”
热可可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却模糊不了眼底的锋芒。
她知道，阿杜的超智体计划、女儿的下落、废土的未来……所有的线头都在这三天里交织成网。
而她，是那个执网的人。
墙角的监控器红灯微微一闪，记录下她捏紧杯子的手——指节泛白，却稳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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