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暮春被酒香浸透,贺知章醉醺醺举着《蜀道难》奔走呼号的身影,成了朱雀大街最动人的诗行。当晨钟撞碎夜色,"谪仙"之名己随着早市的胡饼香、酒肆的吆喝声,飘进了王公府邸、深闺绣楼。
玉真公主的璇玑阁内,金线绣绷在晨光中泛着冷辉。掌事宫女捧着新裁的鲛绡,见公主指尖反复绣样上的"六龙回日",连案头凉透的碧螺春都忘了饮。那针脚细密如瀑的蜀道图景,竟在素绢上生出云雾蒸腾之势,引得伺候的女官们交头接耳:"这哪是绣帕,分明是把李公子的诗魂都绣活了。"
玉真公主轻捻绣线,望着绢上勾勒出的险峻栈道,忽然开口:"你们看这'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不过寥寥数字,却将蜀道天险写得如此惊心动魄。李公子的诗里有日月星辰,有山河江海,更藏着旁人看不破的天地玄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痴迷,素手抚过绣帕上晕染的青黛山色,"若能亲眼见他挥毫,怕是连这针黹之技,也能悟出别样的境界。"
贺知章的官邸则成了文人墨客的朝圣之地。每日清晨,门房总要收下一摞摞拜帖,案上堆满求诗的金错刀、夜光杯。老学士却将自己锁在书房,对着李白留下的残稿喃喃自语,时而拍案叫绝,时而老泪纵横。当值的小厮常听见他对着虚空高喊:"此等奇才,若不能面圣,实乃大唐之憾!"
这日卯时三刻,大明宫含元殿前的青铜仙鹤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贺知章整了整绯色官袍,怀中揣着誊抄工整的《蜀道难》,踩着湿漉漉的青石阶疾步而行。晨露打湿了他的皂靴,却掩不住眼中灼灼的光。路过太液池时,一池牡丹正开得秾艳,粉白花瓣上滚动的露珠,竟让他思忖:“不知李白看到此景会写下怎样的佳句”。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玄宗将《霓裳羽衣曲》曲谱搁在鎏金案几上,指尖还残留着未干的朱砂墨迹。贺知章"咚"地一声跪叩在地,白发随着动作散落在青砖上:“陛下!臣今日冒死进言,长安城中有位惊世奇才,其诗可撼山岳,其笔能泣鬼神!是位真正的谪仙人!”
"哦?"玄宗抬眼望向这位素来稳重的老臣,见他眼中血丝密布,神情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振奋,鬓角还沾着夜露,袍角也染着泥渍,"何事能让你这般失态?"
贺知章颤抖着展开《蜀道难》,素绢上的字迹仿佛带着墨香扑面而来:"请陛下一读!此诗出自布衣李白之手,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子若不能为陛下所用,他日必成他国肱骨!"
玄宗接过诗稿,"噫吁嚱"三字如黄钟大吕,震得案头青铜香薰都微微摇晃。读到"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时,他猛地起身,玄色龙袍扫过满地卷轴:"好个'万壑雷'!朕仿佛听见那江水奔腾之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窗棂,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终南山,"这般雄奇想象,当真非人间所有。"
贺知章见天子动容,叩首更急:"此人不仅才高八斗,更有济世之志。臣与他对饮时,他曾言'长风破浪会有时,首挂云帆济沧海',这般胸襟,正是陛下所需!"
玄宗来回踱步,龙靴踏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声响:"朕听闻他放浪形骸,整日醉卧酒肆?"
"非也!"贺知章急切辩解,"他是'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醉时诗兴更盛,醒时心怀天下,实乃不可多得的栋梁!"
这番话正巧被路过的玉真公主听得真切。她隐在朱漆廊柱后,望着御书房透出的暖光,心中泛起涟漪。兄长素来爱才如命,此刻话语间的惊叹与赞赏,己胜过千言万语。想到绣帕上尚未完成的蜀道图,她忽然期待起那个能让贺知章如此推崇,让天子这般动容的身影——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将文字化作山海,令整个长安为之倾倒?
旨意传到醉仙楼时,李白正斜倚在胡床上,酒壶悬在指尖晃荡。楼下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得满座酒客纷纷探头张望。当宣旨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喧嚣,这位醉眼朦胧的诗人竟放声大笑,震得梁上悬挂的酒旗猎猎作响。他随手扯过案上半干的诗稿,踉踉跄跄跟着宫人而去,腰间的青莲玉佩与佩剑相撞,发出清越之声。
长安城的黄昏来得格外早。玉真公主站在阁楼之上,望着宫墙外渐暗的天色,手中绣帕被晚风掀起一角。她忽然想起贺知章说过,李白在黄鹤楼送别孟浩然时曾写"孤帆远影碧空尽",不知这位即将踏入大明宫的诗人,又会为这盛世写下怎样的诗篇?
此刻的大明宫,夜幕低垂,星辰点缀着天际,而宫内的灯火却比星光更加璀璨。玄宗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御书房内,西周的烛光摇曳生辉,将整个房间照耀得如同白昼。他屏退了所有的侍从,连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太监和宫女也暂时退到了门外,只留下一片宁静与他相伴。玄宗皇帝的面前,是一张雕龙画凤的御用龙案,案上铺着一卷上好的剡藤纸,纸面光滑细腻,透着淡淡的竹香。
案头摆放着新研的松烟墨,墨块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紫光,显得格外神秘而深邃。玄宗皇帝轻轻着案边的镇纸,那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石,手感冰凉而光滑。他的目光在纸上流连,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他低声自语道:"谪仙人...李白,朕倒要看看,你这位号称诗仙的才子,能否给这太平盛世添上几分仙气,让朕的江山更加辉煌。"
而在御书房的一角,暗处的玉真公主静静地站立着,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宫装,绣帕轻握在手中,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那柔软的布料。她的眼中闪烁着对即将来临的诗会的期待,她渴望一睹这位传说中的诗人才华横溢的风采。李白的诗名早己传遍了长安城,他的诗句如同天马行空,自由奔放,让人心驰神往。然而,玉真公主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她深知宫廷的规矩森严,条条框框束缚着每一个灵魂。她担心这位自由不羁的诗人,是否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是否能在宫廷的规矩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玉真公主知道,李白的才华若能为皇室所用,定能为大唐的盛世增添无限光彩。但她也明白,宫廷的束缚和规矩可能会磨灭李白的灵性,使他的诗作失去那份超凡脱俗的韵味。她心中矛盾重重,既希望李白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又害怕他因此失去那份最宝贵的自由与灵感。玉真公主的内心,如同这夜色一般,既明亮又充满了未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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