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嫂的困境
陈小梅带着两个女儿来孙家吃酒席时，天色已近正午。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这是韩震宇特意安排的，毕竟韩震民他们要上班，中午跑这一趟实在太麻烦。
“大嫂，你坐这儿。”孙雨南将最靠近暖炉的位置让给陈小梅，又帮她拿来一个软垫，“这个垫着舒服些。”
陈小梅局促地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谢谢...雨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
“大嫂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孙雨南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杯热茶，“喝点茶暖暖身子。”
陈小梅接过茶杯，却迟迟没有喝。她的目光在杯中打转，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孙雨南心里一紧。
“大嫂，有什么事尽管说。”孙雨南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陈小梅的手指在杯沿上了几下，终于抬起头来：“是这样的...”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攒勇气，“你们临走前能不能再去一趟韩家？”
“怎么了？”孙雨南心里咯噔一声。
“老太太...”陈小梅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也渐渐红了，“她想把我女儿送人。”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
孙雨南猛地站起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为什么？”
“因为我没给韩家生儿子。”陈小梅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她逼着我再生，说要是再生个女儿就继续送人。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简直荒谬！”孙雨南握紧拳头，努力压抑着怒火，“孩子是人，不是物品，怎么能说送就送！”
陈小梅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我爸妈也...”她深吸一口气，“他们觉得应该再生个儿子。说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不如...”
“大嫂别怕。”孙雨南打断她的话，声音坚定，“有我们在。震宇过两天就会去找大哥谈谈这事。”
“谢谢你们。”陈小梅感激地看着孙雨南，眼中泪光闪烁。
孙雨南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心里却沉甸甸的。今天来的大多是钢厂的人，他们和沈巧云共事多年，感情深厚。宴席间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沈巧云同志啊，”钢厂的老领导端着酒杯走过来，笑呵呵地说，“你培养出三个大学生，有什么经验给大家分享分享？”
沈巧云立刻来了精神，挺直腰板道：“说起教育孩子，我还真有点心得。”她放下筷子，摆出一副授课的架势。
“首先啊，要让孩子多运动。以前我家三个孩子疯玩疯跑，我从不拦着。该玩就玩，该跑就跑，这样长得才健康。”
“其次就是学习。”她竖起食指，“谁要是不好好读书，我就拿鸡毛掸子教育。这一点我从不含糊。”
“是啊是啊，”旁边有人笑着附和，“我可记得你追着孩子打的场面，那场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沈巧云越说越来劲：“我家孩子每天必须看两小时书，雷打不动。小南虽然是省状元，但她最调皮，全靠我管教...”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
“你妈说的确实如此？”沈姥姥趁着倒茶的功夫，悄悄问孙雨南。
孙雨南憋着笑：“您就听她吹牛吧。除了打孩子那段是真的，其他都是现编的。”
“我就说嘛。”沈姥姥翻了个白眼，“你妈这人啊，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但其他人不知道实情，都认真记下沈巧云的“经验”。结果大过年的，街坊邻居家天天传出孩子的哭声。
“不想看书！”
“不看书就打你！”
“我要去放炮！”
“老实给我学习！”
沈巧云这才意识到闯祸了，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我就随便说说，他们怎么当真了...”
孙雨南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想起陈小梅的事，心里愈发沉重。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个年注定不会太平。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大嫂解决这个困境。
夜晚，孙家的宴席也接近尾声。陈小梅带着两个女儿准备离开时，孙雨南特意送到门口。
“大嫂，等震宇回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她轻声说，“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别太担心。”
陈小梅点点头，牵着女儿的手消失在飘雪的夜色中。孙雨南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
沈巧云还在和客人们说笑，热闹的氛围却无法驱散孙雨南心头的阴霾。她径直走向正在帮忙收拾的韩震宇，将陈小梅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韩震宇听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韩家简直太过分了，孩子是说送就能送的吗？简直没把人当人看！”
孙雨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大嫂和孩子受苦，必须得做点什么。”
两人低声商讨着对策，决定先由韩震宇找个时间和韩震民严肃地谈一谈，表明他们坚决反对将孩子送人的态度，同时劝说韩震民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妻女，不能任由韩老太太胡作非为。
如果韩震民还是犹豫不决，他们就考虑寻求法律途径来维护陈小梅和孩子的权益。
商讨完毕，孙雨南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我想先回部队家属院，在那边能更方便地处理这些事，而且也能避开老家这些乱七八糟的应酬。”
韩震宇点头表示赞同，“行，咱们收拾收拾，过两天就回去。”
回到屋里，沈巧云还在和客人们说笑。孙雨南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谈话声，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她知道，这个除夕之夜，注定会有人无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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