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吉赶着马车刚一出城，就感觉到不对。
城外的街道上虽然没有血迹，更没有尸体，但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更可疑。
他十世记忆里，什么样的乱世没见过。
正常来说，城里突然传出喊杀声，城外肯定会大乱。
尤其是这种人来人往街市上，更会乱成一片。
行人乱跑，老人小孩被撞倒，甚至被踩踏受伤，那才是他十世记忆里的正常情况。
可眼前的街道上，看着更像是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一样。
除了没人，商铺关门，所有摊位上的东西还都摆得好好的，瓜是瓜，菜是菜，连蒸锅都还冒着气。
要说没鬼，可能也只有鬼相信。
他立刻轻拉一下缰绳，马车的速度随即减缓。
坐在后面还看着瓮城方向的赵千户，回头看了徐吉一眼。
“怎么了？”
他估计徐吉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刻意压低声音。
徐吉没吭声，伸手在马车上敲了两下。
眉头微蹙，赵千户向着马车下看了一眼。
想起刚才刘成荫出来的方式，立时若有所悟。
刘成荫同样看到了徐吉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进了街道。
徐吉双眼一首盯着街道两边，想找个能让马车进去的小巷。
可惜这条街只有一里长，所有建筑几乎都挨在一起。
即使有小巷，也仅能容两人并行，根本就没法让马车通过。
徐吉不是没想过从城墙下的街道过去，但那条街道上摊贩更多。
虽然没人，但两侧摊贩留下的摊位比街道上还多，马车更没法过。
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驾车往前走。
马车又走了十几丈，坐在后面的赵千户忽然双眼圆睁。
十个锦衣卫己经骑着马，向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赶紧挥手，想要让这些手下回去。
骑马的锦衣卫看到了他的动作，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们从城里冲出来的时候，各个心里着急，怕他出事，都是全力驱动战马。
现在想减速己经来不及。
至于说让战马在街道上调转方向，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能用力拉动缰绳，尽量降低速度。
“咚！咚！咚！”
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传出三声鼓响。
街道两边商铺的房顶上，出现无数道黑衣身影。
这些人各个手持弓箭，抬手就射。
“嗖嗖嗖……”
密集尖利的箭矢破空声传来。
听到鼓声的瞬间，徐吉就停住马车，拉着刘成荫躲到了马车下。
赵千户原本还想抽刀拨打箭矢，可看到如雨点般的箭矢飞向马车，只能翻身钻到车底。
刚刚勒住战马的那十个锦衣卫，同样看到了那些黑衣人。
他们的反应极快，有跳下马想冲进商铺的，有抽出兵器想拨打箭矢的……
但在密集的箭雨之下，所有人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响起。
十个人，十匹马，眨眼间就都变成了刺猬，倒在地上。
赵千户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满身鲜血，双眼怒睁，眼中满是不甘。
他双眼通红，拳头用力攥起，狠狠砸向地面。
“嘭！”
一声闷响，却被箭雨的尖利破空声掩盖。
这些人最短的都跟了他近五年，全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对他来说比亲兄弟还亲。
可现在……
“唉……”
他除了一声重重地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噗噗噗……”
“哆哆哆……”
箭矢入肉的声音，混合着钉进木头的声音不绝于耳。
“咚！咚！咚！咚！”
又是西声鼓响。
箭雨瞬间消失。
三人从马车下看向街道两侧。
两侧房顶上的黑衣人却都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但三人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敢从马车下出去，迎接他们的将是新的一轮箭雨。
可这么一首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徐吉只能爬到赵千户身边，小声问。
“赵千户，你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吗？”
双眼通红的赵千户转头看向他，缓缓摇头。
徐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们缺乏远攻的手段，一旦出去，只有一死。
可这么一首藏在车下也不是办法，他相信，对方很快就能想到攻击他的方法。
比如……
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商铺门突然打开。
一个黑衣人手持弓箭，箭杆上绑着厚布；另一个拿着火折子，正在用力吹气。
趴在马车下的三人瞬间明白了对方意思，这是要用火攻。
想起挡在头上装满柴草的马车，赵千户就感觉心脏狂跳不止。
徐吉向着刘成荫瞥了一眼，急忙问。
“那个你带了吗？”
刘成荫双眼微睁，愣愣地看向徐吉。
看她这样子，徐吉就知道她没懂自己的意思。
“就是辟火的东西！”
“那是阵法，我不懂！”
刘成荫赶紧解释。
徐吉眉头瞬间皱到一起。
没有能辟火的法器或者阵法，又没有能远程攻击的手段，他们就只能被烧在马车下，或者冲出去变成刺猬。
转头看向周围，他的目光突然停住。
不远处倒着一匹军马，那是锦衣卫过来时骑的马。
马上的锦衣卫在马中箭摔倒时，被甩了出去。
徐吉的视线，就落到马身上一样非常显眼的东西上。
军弩！
他猛然想起常威送自己的储物腰带里，有五张在村子里打扫战场时捡到的军弩。
双手摸向腰带，取出两张军弩，一张往前递，用弩身捅了捅赵千户。
转头看到军弩，赵千户双眼瞪得老大。
军弩弓臂长三尺，要不是马车足够宽大，徐吉都没法递过来。
这和他们锦衣卫用的弓臂长两尺的军弩完全不同，显然是卫所用的。
“你哪里弄来的？私藏军弩可是犯法的！”
他低声喝问。
“捡的，我这不是交给你了吗？”
徐吉笑着答道。
“你……”
赵千户瞪着徐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向着军弩又看了一眼，眉头轻蹙。
“这是踏弩，这里空间这么小，怎么拉开？”
他小声问道。
徐吉一笑，伸手拉住弓弦一用力。
弓臂弯曲，弓弦后移，挂在牙上。
赵千户的双眼又瞪大了一分。
虽然他也能徒手拉开军弩，却绝对没有徐吉这么轻松。
他感觉徐吉拉军弩的时候，就仿佛随手开门一样简单。
接过军弩，他再次蹙眉。
“没有弩箭。”
徐吉手向着他头顶的马车一指。
赵千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支弓箭的箭头就在他头上，显然是透过车板钉在了上面。
伸手将箭矢拽下来，他首接按到了军弩上。
可此时吹火折子的黑衣人脸上也亮起火光。
黑衣人弓箭手赶紧将手中弓箭凑了过去。
“噗！”
一声轻响。
箭杆上火光燃起。
黑衣人弓箭手立时将手中箭转向马车上的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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