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转头看着气呼呼的叶雪，清了清嗓子：“小丫头！”
叶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嗯？” 语气里还带着未消的火气。
林默的表情难得认真了几分：“听着，拿到那张名片，只是拿到了入场券。从现在起，才是真正的开始！”
“以后的路，会比你在那个小拳台上艰难十倍、百倍！在快递公司的正式选拔赛上，你遇到的对手，比那个马有才强的人比比皆是！”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啊……说到马有才，那家伙今天怎么没来？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叶雪的火气被这个话题转移了一点，她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但说实话，没能亲手在决赛上打败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握紧了拳头。
林默眼神微闪，低声嘀咕了一句：“他该不会是把其他快递员打趴下，混进绿色快递了吧？啧……早知道当初就该下手再重一点，首接废了他……”
叶雪没听清：“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林默立刻岔开话题，语气变得严肃，“最近有家新快递公司要开业，局势有点乱糟糟的。招募考试随时可能开始，你拿到资格了，就要时刻做好准备！”
叶雪一听，眼睛立刻亮了，之前的委屈和愤怒暂时抛到脑后：“这么快就要选拔考试了？那我该做什么训练？格斗技巧？体能？还是……”她急切地看着林默，仿佛终于等到了他要“负责”的部分。
“这……”林默心虚的看向别处：“训练？什么训练？反正以你现在的实力，在真正的选拔赛上是不可能获胜的。选拔考试本身就是很好的训练啊……”
叶雪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林默！你又要这样？上次也是如此，说什么拳击馆最适合锻炼，首接就让我参加比赛……这次又是一样的说辞？”
林默背过身去，有想跑的冲动：“……”
叶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委屈：“你根本就没打算对我做任何训练，是不是？从头到尾，你就只是想让我自生自灭！把我扔进拳馆不管，赢了又泼冷水，还突然发神经打我！你真的要这样吗？你说过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你还是不是个人？”
面对叶雪连珠炮般的质问，林默一时语塞，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狼狈：“那……那个……”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极度尴尬的时刻，一旁局促不安的高飞，突然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说你要去参加……快递员考试？”
叶雪被高飞打断，怒气未消地看向他：“是啊！怎么了？”
高飞的脸憋得通红，深埋的记忆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喊出来：“不……不要去！那里……那里……是个很糟糕！很可怕的地方！”
叶雪被他激烈的反应惊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
高飞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仿佛在撕开一道陈旧的伤疤：“半……半年前……我……我也参加过一次……长安快递的招募考试……”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而且……我……我进入了……最终的……最终考核……”
叶雪的心猛地一紧，追问：“最终考核是什么？”
高飞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愤怒，声音嘶哑：“是……是让我们……对……对一群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辜难民……出手！”
“什么？”叶雪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无辜难民？”
“是！”高飞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悔恨，“里面有女人……有孩子……还有老人……他们……像待宰的羔羊……我……我下不去手……我做不到！所以……所以我就被淘汰了……”
叶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林默，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失望：“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默避开了叶雪的目光，沉默了几秒，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是真的。”
“轰！” 叶雪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了。她看向林默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愤怒、委屈，变成了彻底的失望和鄙夷。
“没想到……你……你竟然是个能对无辜女人、孩子、老人下得去手的人！林默！我看错你了！”她的声音尖锐而充满痛楚，“你们长安快递……不是自诩正义吗，不是城市的守护者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
林默被叶雪的眼神刺痛，急忙辩解：“我没有！真的没有！这……这是今年新出的考核方式！我当年参加考核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一项！我也觉得，这……这太荒谬了！”
“那为什么要这样？”叶雪的声音近乎尖叫，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林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解释公司的逻辑：“他们说……是为了模拟最真实的工作环境！考验你在遭遇暴徒围攻时一打多的生存能力！更重要的是……”
“……是为了让你彻底切割和难民群体的关系！让你明白，一旦通过了考核，你就再也不是难民了！你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必要时……必须冷酷！”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叶雪踉跄着后退一步，巨大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为什么……我要对他们出手吗？那些女人……孩子……老人……我……我能做到吗？” 她像是在问林默，更像是在拷问自己的灵魂。
林默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试图寻找一丝安慰：“那个……也许……也许可以……？考核也没说一定要打死他们吧？只要放倒……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可能……大概……”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苍白无力。
“狗屁！”叶雪猛地爆发，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女人！孩子！还有老人！他们能经得起你所谓的‘放倒’吗？他们能活下来吗？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她指着林默，手指因愤怒而颤抖，“你告诉我！”
林默哑口无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终只能艰难地挤出一句：“或许……或许可以吧？” 这回答连他自己都不信。
“呵……”叶雪发出一声绝望的冷笑，眼神彻底冰冷下来。她不再看林默，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我走了。”她声音空洞，带着一种心死的疲惫，“那个考核……我也不参加了。”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浓重的雾霾深处走去，背影决绝而孤单。
“叶雪！”林默心头一紧，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你不救你姐姐了吗？那是你唯一的目标啊！或许……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通过考核呢？就像你自己当初说的！先走着！路上说不定就能找到其他方法了？不要轻言放弃啊！”
叶雪离去的脚步只是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仿佛只是被夜风吹拂得晃了晃。她没有回头，没有回答。她的身影，很快就被灰蒙蒙的雾霾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巷子里，只剩下林默和高飞，空气死寂得可怕。
林默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落在了高飞身上。那眼神里，有无奈，有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破真相后的复杂情绪。
高飞被林默看得浑身发毛，恐惧和自责再次淹没了他。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该多嘴说出那个秘密。
“那……那个……我……我也……我也回家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与叶雪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再见！”尾音飘散在风里。
林默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微乱的头发。他看着叶雪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高飞逃走的巷口，最终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浓重的雾霾，仿佛也笼罩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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