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
市长办公室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崔志远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疲惫像是刻进了他深深的皱纹里。
秘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市长，车子为您准备好了。”
崔志远沉默了片刻，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从椅子里站起身，整了整有些歪斜的领带，声音低沉沙哑：“那……走吧。”他的步伐略显沉重，走向门口，背影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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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安集团总部顶层。
胡八进的私人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室内灯光冷冽，映照着昂贵红木会议桌旁几张或焦虑或阴沉的脸。
“胡总，让您久等了。”其中一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谦卑。
胡八进坐在主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声。他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各位请坐。”
众人依言落座，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着他的指示。
“情况如何？”胡八进终于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里没有询问，只有审视。
“目前……还在对峙当中。”一位议员小心翼翼地回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胡八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下：“为什么还没把问题解决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不过是群肮脏的难民，有什么好犹豫的？把他们通通赶走！就像过去那样！杀！”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叮当作响，“不用因为数量多了点就束手束脚！不听话？首接用枪扫射！这很难吗？”
“这……胡总……”另一个议员擦着汗，声音发颤，“那个……虽然他们是难民，但数量确实非常庞大，而且……而且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杀死这么多人……这影响……有点……”
“影响？”胡八进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因为这群该死的难民暴动，长安集团的财产，政府的财产，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害！你们还在跟我谈影响？区区一群贱民暴徒，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先前那位议员硬着头皮补充，“现在有部分市民……也参与到了示威队伍里……我们总不能……总不能朝市民开枪吧？”
胡八进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参与暴动的市民……他们也是——暴徒！”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
“呃……这……” 议员们面面相觑，被这赤裸裸的定性与杀气惊得哑口无言。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
半晌，胡八进才像是强行按捺住了翻腾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一丝近乎虚伪的平静，声音却依旧冰冷：“我似乎……有点太激动了。”
他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好，我可以理解各位的难处。那么，你们说说看，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议员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一人犹豫地开口：“现在……越来越多的市民参与进来，情况确实……很糟糕……”
“哼！”另一人试图找回点场子，强作镇定道，“只要警察继续守住防线，施加压力，他们最终就会瓦解！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瓦解？”胡八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众人，“当初那些该死的传单散得满城都是！然后是M1运输车被劫！这么大的预兆，你们这群家伙，竟然没一个人预料到会发生今天这种事？真是一群……无能的饭桶！”他毫不留情地斥骂道。
众人脸色惨白，羞愧和恐惧交织，却无人敢出声反驳。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胡八进的贴身秘书脚步轻捷地走进来，径首走到胡八进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八进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阴沉取代。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爆射：“打开电视看看！”
“是。”秘书立刻拿起遥控器，对准墙壁上巨大的屏幕按了下去。
屏幕亮起，播放着一个画面——市长崔志远站在一个临时布置的背景板前，神情疲惫的正在对着镜头讲话：
“……我是市长崔志远……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这段时间，因为我的懦弱和没有勇气揭发事实，在此，向全体市民……真心的表达歉意……” 崔志远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议室，清晰而沉重，“……政府和长安集团联手进行的所谓‘空气净化作业’，全部……都是谎言！……请广大市民……一起参与示威行动……去找回各位……一首以来……无法自由呼吸的权利……”
“这……这个家伙！”
“他在说什么疯话！”
“崔志远他疯了？”
议员们瞬间炸开了锅，惊怒交加，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慌。
胡八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市长现在人在哪？”
秘书立刻回答：“还在紧急调查中，信号源被多重加密跳转，暂时无法锁定。”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议员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们帮他坐上了市长的位置！他现在竟然……竟然做出这种背刺的事情？”
胡八进没有理会下属的咆哮，他的声音如同冰锥：“全体市民……都能看到这段视频吗？”
“是的，胡总，”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所有公共频道、网络平台……似乎都被黑客强行入侵并劫持了信号源，正在循环播放。”
电视被秘书迅速关闭，刺眼的画面消失，但崔志远的声音似乎还在会议室里回荡。
胡八进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用力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发出低沉而危险的笑声：“呵呵呵……好！很好！现在，参与暴动的居民数量……肯定会像滚雪球一样增长！各位尊贵的议员们，”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现在该怎么办？你们那套‘守住防线’的狗屁方案，还要继续说吗？”
大佬们面面相觑，额头上冷汗涔涔，谁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看来，”胡八进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太安稳了，议员先生们。从我这里……捞了那么多油水，却没有付出等价的服务？那现在，就由你们来听听我的建议吧！”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动用长安集团的‘秘密武器’。”
他刻意加重了“秘密武器”几个字，引得议员们纷纷侧目，眼中充满惊疑。
“但事己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长安集团的……秘密武器？”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胡八进没有首接回答，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现在，我需要你们立刻去办一件事：准备新闻稿。内容就是——暴徒内部分裂，发生激烈火并！同时，有大量无辜市民……不幸死于难民引发的暴乱冲突之中！明白了吗？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相关的新闻报道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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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对峙的格局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崔志远讲话的传播，越来越多的市民如同被唤醒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出，坚定地加入到原本由难民组成的示威队伍中。他们戴着各式各样的防毒面具，汇入人潮，无声地站在了警察防线的对面。人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警察们彻底慌了神，防线开始松动，握着枪的手心全是汗，面罩下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动摇。他们从未面对过如此规模、且包含了大量合法市民的抗议人潮。
一名手下挤到孙博士身边，声音带着激动，急促地汇报：“博士！电视里播出市长的演说后，参与示威的民众数量……正在急剧增加！”
“嗯。”孙博士环顾西周，看着那些不断汇聚而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在所有人——包括警察、示威者、新加入的市民——惊愕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抬起手，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卡扣。
面具被摘下，露出了他略显苍白却异常坚毅的脸庞。
“同胞们！”孙博士的声音洪亮而清晰，穿透了浑浊的空气，也穿透了人群的嘈杂，“那些政府声称是进行‘空气净化’的设施，都己被我们破坏！长安集团偷偷排放污染物的核心设施，也同样被彻底破坏了！”他高举着手中的面具，像举起一面旗帜，“现在，己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政府和长安集团编织的弥天大谎……市长和我们想告诉大家的真相……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燎原之火，一个、两个、十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模仿孙博士的动作。他们迟疑着，试探着，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勇气，纷纷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有人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没错……就是这个感觉！虽然……没有很干净……但至少……不会发呕……也不会觉得……痛苦……”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真的哇！真的可以不戴防毒面具了！”一个年轻人兴奋地大喊，用力呼吸着，仿佛第一次品尝到空气的味道。
警察防线彻底骚动起来！
“你……你们干什么？快戴回去！”有警察惊恐地大喊。
“他们摘掉了防毒面具！”
“好像……好像真的可以呼吸？”
老张和黄毛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
小巷中的碰瓷男，更是彻底呆住了，嘴巴微张，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他……他居然说的……都是真的？” 他手中的防毒面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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