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黑暗包裹着房间。
叶雪躺在床上，双眼失焦地望着天花板，焰烁白天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的思绪。
“想找出疼痛的原因？仅仅……因为这个吗？”她无声地问着黑暗，“是因为那片空白的记忆，才让你如此执着地追寻吗？”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除了那张相似的脸，那道相同位置的疤……其他的所有，都让我感到好陌生。”
“如果他真的是刀疤哥哥……”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涌上酸楚的暖流，“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这些年……”
“可是……” 酸楚被冰冷的现实取代，“虽然外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内在的气息、眼神、说话的方式……却天壤之别……”
核心区，焰烁同样无法入眠。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核心区璀璨的夜景。
车流如光的河流在下方流淌，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都市的轮廓。这里是“天堂”，无需防毒面具，空气清新得近乎奢侈。但这份繁华却像冰冷的玻璃，将他隔绝在外。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空虚驱使他离开房间，漫无目的地走在核心区干净整洁的街道上。
‘嘎吱——’
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郑博士带着明显醉意的脸，一股浓烈的酒气随之飘散。
“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去哪儿呀？”
郑博士的声音有些含糊，他推开车门，脚步略显虚浮地下来，揉着太阳穴，“嗝……好久没喝这么多了……胃里翻江倒海的……”
他眯着眼看了看焰烁：“在散步吗？呵……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走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随意。
焰烁垂下眼帘：“荣幸之至，博士。”
两人并肩在空旷的人行道上走着。
郑博士脚步不稳，身体微微摇晃，焰烁下意识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嗝……为了庆祝……实验的成功，跟老板喝了一杯……”郑博士的声音带着醉后的兴奋和疲惫，“心情好啊……一不小心就……喝过头了，嗝……”
沉默了片刻，焰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博士……我有件事想问您。”
“嗯？”郑博士侧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什么事？说吧。”
焰烁停下脚步，目光首视郑博士，在路灯下显得异常认真：“这么多年来……您抓捕了那么多畸形人作为实验材料……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郑博士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带着酒气的笑声：“哈！看你这么严肃……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大事呢！就……就为了问这个？”他拍着焰烁的肩膀，力道有些重。
“嗯……”郑博士打了个酒嗝，似乎真的在努力思考，“仔细想想……你困惑也正常……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他比划着，眼神有些飘忽，“那时候……你才多大点？又瘦又小……跟豆芽菜似的……所以说啊……青春期吃饱睡好……真的很重要……呵呵……”
他的笑声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让我印象深刻……”郑博士的声音低沉下来，“你一个人……就那样站着……站在被烧得焦黑的尸体堆里……周围都是灰烬和死亡……可你的眼神……你的姿态……是那样的……强大！又……迷人！”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在回味一件稀世珍宝。
“迷人的事物……是不能随便损毁的……”郑博士醉醺醺地晃了晃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说来可笑……现在想想……好像真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大概……就是你的‘第一印象’……太让我满意了吧？”他看向焰烁，带着醉意的探究，“怎么？没把你当实验材料……你还不高兴了？”
焰烁立刻低下头，声音恭敬：“怎么会呢，博士。我一首……都非常感激您。是您给了我容身之处。”他顿了顿，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博士……那您知道……我的过去吗？”
郑博士停下脚步，眯起眼睛，醉意似乎消散了几分，锐利地审视着焰烁：“你今天……好奇的事……特别多啊？”他声音拖长，带着一丝玩味，“本以为你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没想到……话还挺多？是什么……让你的心……突然活络起来了？”
“抱歉……”焰烁低声说。
“唉……”郑博士摆摆手，似乎懒得深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过去呢？”他继续往前走，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政府打着‘清理畸形威胁’的旗号扫荡难民的时候……一个差点被烧死的小鬼……一个在火场里……碰巧让能力觉醒的难民小孩……除了这些，我还知道什么？”他耸耸肩，“反正……就算想起来了……也尽是些不堪入目的肮脏回忆罢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焰烁，路灯的光将他一半脸照亮，一半脸隐在阴影里，神情带着一种奇异的狂热和冷酷：“那天的大火……烧得多好啊！把你那见不得光的过去……烧得一干二净！”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全新的造物，“从那一刻开始……你获得了重生！而且……很好运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郑博士猛地凑近一步，眼中闪烁着权力和欲望的光芒：“光用运气好还不足以形容！看看你现在的身份！从最底层的难民垃圾……一跃成为核心区的居民！多少普通居民做梦都不敢想的位置！而特别区的那些暴发户……捧着大把的钞票，急切的想在核心区获得哪怕一间小小的房子！”
他用力拍了拍焰烁的肩膀，指着灯火通明、空气清新的核心区：“看看这里！不需要那该死的防毒面具！也不像虚拟世界里……只能吸那些虚假的人造空气！这里是真实的！是完美的！是未来！可以尽情的享受真实的一切！”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站在这样的地方……你该想的……不是那些没用的过去！而是该好好想想……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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