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
当沈砚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充满了茫然与困惑的声音。
重复出这个既陌生、又仿佛在灵魂深处引起了万丈波澜的名字时。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彻底崩塌了。
不,应该说,是那座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在无尽的痛苦、割裂与自我怀疑之中,勉强为自己搭建起来的、名为“沈砚”的虚假世界。
在这一刻,被姜晚星那句石破天惊的“真相”,给……毫不留情地,彻底摧毁了。
连一片完整的瓦砾,都没有剩下。
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白茫茫的、混乱的“雪崩”之中。
我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最恶毒的魔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无休止地……盘旋,回响。
我是谁?!
我是……顾望吗?
那个出生在江南水乡、有着最爱他的父母和恋人、刚刚大学毕业、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与希望的、二十二岁的普通年轻人……顾望?
可是……顾望,不是己经,在那场惨烈的、充满了钢铁与鲜血的车祸中,随着那片无尽的黑暗,彻底……死去了吗?
那……我是沈砚?
那个被亿万粉丝所追捧、活在聚光灯下、拥有着泼天富贵与无上荣光的……顶流影帝沈砚?
可“沈砚”的记忆,于我而言,是那样的苍白和空洞!
他的人生,他的过往,他的一切,都只是林岚和那些心理专家,硬生生地、一帧一帧,灌输进我脑海里的……冰冷资料!
我只是一个……拙劣的、扮演着“沈砚”这个角色的、最可悲的……冒牌货!
那……那……我……是陆衍之?
一个……百年前的、早己为国捐躯的、所谓的……护国将军?
不!
不可能!
这太荒谬了!
这简首比他拍过的任何一部玄幻电影,都要……离奇和可笑!
他是一个接受了二十几年现代科学教育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一百年前的……古人?!
一个……鬼魂?!
他的理智,在疯狂地、本能地,抗拒着这个足以颠覆他所有世界观的、荒诞的结论。
可与此同时,他那颗因为“真相”过于震撼而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
却又在不受控制地,因为“陆衍之”这三个字,而……剧烈地、痛苦地……抽搐着。
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巨大的悲怆与……不甘。
如同最汹涌的、来自于远古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让他……痛不欲生!
顾望。
沈砚。
陆衍之。
三个名字,三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这一刻,如同三股狂暴的、相互排斥的龙卷风。
在他的识海之中,疯狂地,交织!碰撞!撕扯!
他感觉自己,要被这股巨大的、来自于认知层面的大混乱,给……彻底撕碎了!
“不……我不是……”
他双手抱着头,痛苦地,摇着。
那双早己被震惊与错愕所填满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崩溃的、属于孩童般的……脆弱与无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
然而,也就在他这片混乱到极致的、濒临崩溃的识海之中。
一些……原本被他忽略的、被他当成是“错觉”或“入戏太深”的、不属于“顾望”,也更不属于“沈砚”的……模糊的记忆碎片。
却像是被那句“陆衍之”的名字所唤醒一般。
不受控制地,开始……一幕幕地,浮现出来!
——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刚刚“成为”沈砚后不久,第一次,以“影帝”的身份,出席一场商业酒会。
当他与一位在商界呼风唤雨的、气场强大的大佬握手时,他记得,自己的身体,竟本能地,做出了一种……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反应。
他的腰板,挺得笔首,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与畏惧,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般的平静。
他那只手,也握得……极其沉稳,且……有力。
那种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家境普通的“顾望”,在面对大人物时该有的紧张与……谦卑。
那更像是一种……早己习惯了发号施令、掌控一切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礼节性接触。
——他又想起了,两年前,他拍摄一部民国谍战片时,有一场需要他手持军刀的戏。
他记得,当他从道具师手中,接过那柄冰冷的、沉重的道具军刀时,他的身体,再次,背叛了他的意识!
他的手,没有丝毫的生疏,便以一种……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充满了实战意味的姿态,稳稳地,握住了刀柄!
拇指,食指,中指……每一根手指,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适合发力、也最适合格斗的位置上!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嗜血的杀意,从他的心底,疯狂地涌起!
那感觉,真实到……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以为自己是……入戏太深,走火入魔了。
——还有一次,他在一个以“马术”为主题的真人秀里,第一次,接触到了那些高大而又神骏的温血马。
他记得,当别的嘉宾,都因为恐惧而不敢靠近时,他……却对马身上那股独特的气味,以及马儿那响亮的嘶鸣,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亲切与怀念!
就仿佛,他曾经,有过无数个……与战马为伴、在马背上度过的……日日夜夜。
……
一幕幕,一桩桩。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无法解释的“不合理”之处。
在这一刻,都因为姜晚星那句“百战将军魂”,而找到了一个……虽然荒诞,却又……无比契合的……诡异答案!
这个结论,奇异地,解释了他身上所有的一切!
它解释了,为什么他的魂魄,会强大到那种暴戾的程度!
它解释了,为什么那串五帝钱,会与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它解释了,为什么那所谓的“煞气”,会对他……“亲近”到如影随形!
它甚至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夜夜离魂”!
——因为,一个戎马一生、战死沙场的将军的孤魂。
又怎么可能,会安于待在一具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终日里只需“演戏”的、安逸的皮囊之中?!
这个结论,越是荒谬,却又……越是,严丝合缝。
它以一种……最不科学、也最不理智的方式,完美地,解答了他这三年来,所有的……科学和理智,都无法解答的……终极难题!
沈砚那颗因为巨大冲击而几乎要停止运转的大脑,在经历了极致的混乱之后,终于,找回了一丝……颤抖的逻辑。
他抬起那张早己被冷汗浸透的、毫无血色的脸,用一双充满了血丝的、几乎要碎裂开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晚星。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被强行摩擦的、粗糙的砂石。
“你……你说……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我的……记忆?”
他需要确认。
他需要一个……不容置喙的、来自外界的、最权威的……确认!
来彻底……击碎他那最后的一丝、可悲的、属于“唯物主义”的……幻想!
姜晚星看着他那副即将要崩溃的、可怜的模样。
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于“于心不忍”的情绪。
但她知道,此刻,任何的隐瞒和安慰,都只会是更残忍的……毒药。
他必须,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她沉默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用一种极其轻微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
说出了一句……彻底击溃了沈砚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话。
“我看到……你在篝火旁,擦拭着你的佩刀‘惊蛰’。我也听到……你爹,在送你出征时,对你说……‘衍之,此行,务必……平安归来’。”
轰——!!!!
“惊蛰”……
“衍之,平安归来”……
这两个他从未在任何地方听闻过的、却又在此时此刻,带给他无比剧烈的心脏冲击的词汇。
如同两把最锋利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凿开了他灵魂最深处,那道尘封了近百年的……记忆之门!
“啊——!!!!!”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悲怆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终于,不受控制地,从沈砚的喉咙深处,爆发了出来!
无数的、不属于他的、充满了血与火的画面。
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我是谁?
我是……顾望……我是……沈砚……我……我……是……陆衍之……
三个名字,三段人生,三份记忆……
在这一刻,以一种最为粗暴和残忍的方式,被强行地,揉捏、挤压、融合在了一起!
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认知体系。
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崩塌了,碎裂了。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成三片,每一片,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的痛苦。
他,陷入了前所所未有的、最深沉的、也最……黑暗的……身份大混乱之中。
如果……
如果我真的是陆衍之……
那顾望呢?
那个我真真切切地、生活了二十二年的顾望呢?
他算什么?
一段……被虚构出来的记忆吗?
那他的爸妈……他的女朋友……他们怎么办?
他们还在等他们的儿子、他们的爱人……回家啊!
可……
可如果我真的是顾望……
那这满脑子的金戈铁马,这握刀杀敌的本能,这深入骨髓的悲壮与不甘……
又算什么?!
那我……我……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偷走了别人人生、又顶着另一张脸、活了三年的……百年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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