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叶遮羞
晨露从芭蕉叶尖滚落，正砸在缁衣氏光裸的肩头。少女烦躁地扯了扯腰间的藤蔓，几片枯黄的树叶簌簌飘落。不远处几个男子扛着猎物走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比看燧人氏的火堆更长。
"烦死了！"她抓起把湿泥抹在腿上，却发现泥浆干裂后更引人注目。溪水倒映中的自己像只褪毛的猴子，与那些皮毛油亮的野兽形成鲜明对比。
树丛里传来"咔嚓"轻响。缁衣氏警觉回头，只看见几根被压弯的翠竹。她不知道有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正透过竹叶缝隙打量自己，更没发现周围的蕨类突然疯长，叶片边缘变得异常柔韧。
雄霸叼着竹枝，爪子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他见过太初神界最华美的霓裳，也见过女娲造人时随手幻化的素纱，却从没想过衣物对凡人竟如此重要。
"小丫头还挺要强。"他看见缁衣氏把坚韧的藤皮撕成细条，正尝试编织成网状。那些粗糙的纤维在她指尖翻飞，渐渐有了裹胸的雏形。
黑白团子突然竖起耳朵。远处传来熟悉的波动——准提的七宝妙树又在扫描人族梦境。他眯眼望向西方，爪尖弹出道混沌之气，正好截住那道窥探的神念。
（二）织梦授艺
缁衣氏在第三次被藤刺扎破手指后，终于靠着岩壁沉沉睡去。她不知道有团毛茸茸的影子笼罩了自己，更没发现胸前挂着的那片奇特树叶正泛着微光——那是雄霸随手插在她发间的先天苦竹叶。
梦境如雾霭展开。缁衣氏恍惚看见云端立着个模糊身影，素白广袖垂落九重天。那袖口绣着的金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游龙在她周身盘旋。每转一圈，龙身就分化出新的纹样：玄鸟逐日的图腾、山河社稷的轮廓、星辰运行的轨迹......
"看懂没？"缥缈的声音震得梦境摇晃。缁衣氏拼命摇头，突然被拽进更深的幻境。这次是无数细线在虚空交织，有的来自蚕茧抽丝，有的取自植物韧皮，还有的竟是熔岩凝成的金线。它们自动穿梭成各种织物，从粗糙的麻布到轻若烟雾的鲛绡。
雄霸蹲在梦境边缘啃竹子，看着少女手足无措地模仿织造动作。当缁衣氏第三次把经线纬线弄混时，他终于忍不住弹出道金光。那些丝线突然具现化成实体，在她手中变成件最简单的交领短衣。
"缁，快醒醒！"现实中的拍打声惊破梦境。缁衣氏猛地坐起，发现燧人氏正举着火把站在面前。
更令她震惊的是，自己手中竟真的攥着件藤皮编织的小衣——虽然粗糙得像个口袋，但确实是梦中成衣的雏形。
燧人氏的火把突然"噼啪"炸响："你手上......"
"我做的！"缁衣氏突然跳起来，扯过岩壁上垂落的藤蔓就开始撕扯。这次她的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粗糙的藤皮在指尖分丝剥茧，渐渐显出经纬分明的纹理。
雄霸在树梢上二郎腿。他看见少女腰间那片竹叶悄然化作碧光，融进正在成型的织物里。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林雾时，缁衣氏己经穿着自制的藤衣站在溪边，对着水面反复调整肩带长度。
（三）天蚕吐丝
雨季来临前，缁衣氏的小屋堆满各种纤维材料。有用蒲草捶打的粗布，有藤皮浸泡后撕成的细丝，最珍贵的当属角落里那几个蚕茧——那是她在采集野果时，偶然发现的神奇虫子吐的丝。
"还是不够软。"她揉搓着蚕丝叹气。这些丝线虽然细腻，但数量太少，只够在领口绣圈花纹。屋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雄霸顶着片芭蕉叶溜达进部落时，正看见缁衣氏对着火塘发呆。雨水顺着新铺的陶瓦屋檐滴落，在门前汇成小溪。他爪尖轻弹，几滴雨珠改变轨迹，正落在蚕茧上。
"咦？"缁衣氏突然发现蚕茧开始吸水膨胀。她下意识模仿梦中动作，将茧子浸在温水里轻轻搅动。奇迹般地，茧丝自动分离，在木盆中舒展成闪亮的丝网。
暴雨持续了三天。当太阳重新露面时，缁衣氏的织机上己经挂着半匹丝绢。更神奇的是，她用来固定经线的木梭不知何时变成了碧玉质地，每次投掷都会带出缕青光。
"圣母显灵了？"少女摸着玉梭嘀咕。她不知道真正的"恩赐"正蹲在房梁上啃果子——雄霸把吃剩的桃核弹向织机，核仁落地就长出棵小桑树，嫩叶恰好够蚕宝宝食用。
（西）霓裳初成
秋分祭典前夜，缁衣氏在油灯下缝制最后几针。这件耗费她整个雨季的作品，融合了藤皮的坚韧、蚕丝的柔软以及梦中见过的所有纹样。当最后一根金线收尾时，油灯突然爆出灯花，火苗蹿起三尺高。
雄霸从打盹中惊醒，正好看见成衣悬浮在光柱中。粗糙的麻布衬里泛着珍珠光泽，外层轻纱无风自动，绣着的百鸟纹样在月光下栩栩如生。最奇特的是衣襟处那对暗纹，左襟竹影扶疏，右襟团子抱竹，分明是某熊的手笔。
"这丫头......"黑白团子挠挠头，爪尖弹出道金光。成衣突然分化出十二件不同款式的虚影，从曲裾深衣到胡服骑装，最后定格在最简约的交领襦裙上。
缁衣氏如遭雷击般僵住。她眼中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景象：人族穿着各色服饰耕作狩猎，有十二章纹冕服的祭祀，有广袖飘飘乘云驾雾的仙子......
"啪！"玉梭突然断裂。幻象消散时，少女发现自己己泪流满面。她颤抖着捧起成衣，突然冲向部落中央的祭坛——那里，燧人氏刚点燃今秋第一堆圣火。
（五）功德天降
祭典进行到高潮时，缁衣氏穿着新衣走向火坛。燧人氏的火把突然分出九朵金花，有巢氏腰间玉简自动展开，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衣冠"道纹。
雄霸蹲在祭坛后的古树上，看见九天云层开始旋转。这次的天道功德比前两次更加恢弘，金光中竟夹杂着七彩霞霓。当光柱笼罩缁衣氏时，她手中的骨针突然化作玉簪，发间多了对玄鸟造型的金步摇。
七成功德没入缁衣氏天灵盖，两成散入她手中的织物，最后一成......突然分成数百道细流，飞向每个穿兽皮的人族。雄霸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份功德没入人堆，化作满天丝雨，滋润了所有人族的衣裳。
"小鸿钧懂事了？"黑白团子啃秃了半根竹子。突然发现缁衣氏的衣物上，有个熊猫抱竹的暗纹正在发光。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三位人王之间。当燧人氏的火把、有巢氏的玉简与缁衣氏的玉簪同时发光时，虚空突然浮现出座微型城池虚影——有砖瓦房舍，有身着衣冠的居民，还有中央高耸的祭天台。
"人族……"缁衣氏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六）暗流汹涌
娲皇宫的灵珠子正在闹脾气。他把自己变成肉球满殿乱滚，撞翻了三盏鲛人灯。
"我要那个花纹！"童子指着金凤衣襟上的竹影团子图嚷嚷，"凭什么她有！"
女娲按住两个闹腾的小家伙，目光却穿透云层望向人间。她看见缁衣氏正教导女子们制作衣物，那些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青光——分明混入了先天苦竹的灵气。
"前辈倒是会操心。"圣人轻笑，突然掐指一算，"嗯？"
西方须弥山此刻地动山摇。准提的七宝妙树插在八宝功德池里，池水沸腾如煮。
接引一副苦瓜脸。“师弟，我等还是尽心参悟成圣之道为好。”
与此同时，雄霸正蹲在缁衣氏的染缸旁。他伸爪蘸了蘸靛蓝染料，突然发现水面上倒映出张熟悉的脸——鸿钧道祖正隔着三十三天对他微笑。
"师叔玩得开心？"水面泛起涟漪，字迹转瞬即逝。
黑白团子把整个爪子按进染缸："要你管！"
（第三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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