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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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婚礼

 

望江阁的谈判,像一盆刺骨的冰水,狠狠浇在江城沸腾的伤口上。王虎的人马在黎明前仓惶撤走,如同退潮后遗下的狼藉,留下满目疮痍的街道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硝烟味。

表面的混乱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但每个人心底都清楚,廖峰那双淬着寒冰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这片战场,只是暂时蛰伏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接下来的日子,硝烟并未散去,只是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更加阴险狡诈、杀人不见血的战争,在阳光和法律的幌子下悄然展开。

廖峰的动作快得令人心惊。他摇身一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江城新贵”。“峰锐资本”的招牌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市中心最昂贵的写字楼里。资金像开闸的洪水,精准地冲击着九日集团的命脉——物流网络和安保咨询业务。

我们苦心经营多年、利润丰厚的几条核心物流线,突然被报价低得匪夷所思的对手截胡;几个合作稳固的老客户,要么被对方开出的天价挖走,要么被捏造的把柄胁迫,无声无息地倒戈;更令人作呕的是,网络上开始密集涌现污浊的水军,颠倒黑白地将江城之前的混乱根源一股脑扣在九日集团头上,指责我们“管理混乱”、“滋生地方冲突”,而廖峰,则被精心包装成了“看好江城未来”、“带来资本活水”的“杰出投资人”。

“操!真他妈会演!”雷子狠狠将平板拍在会议桌上,屏幕上那些扭曲事实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疼。

叔叔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们,俯瞰着这座城市缓慢愈合的伤口。

他的背影依旧挺首如山,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意料之中。他想在规则里玩,我们就奉陪到底。但记住,”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我和陈哥,“我们的规则,是底线!是经得起放大镜审视的干净!阿恒,内部再筛一遍,重点是有机会接触核心客户和线路信息的人,任何疑点,哪怕是头发丝细的,都不能放过!小旭,反击交给你,用阳谋破他的局。廖峰的根扎在津城的污泥里,不可能真正干净。那就是他们的死穴。另外,”他顿了顿,眼神更深沉了些,“联系王旅长,我们整理好的那些‘材料’,可以递上去了。手脚干净,别留尾巴。”

“明白!”我和陈哥沉声应诺。陈哥坚毅的脸上除了战意,还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甜蜜负担——他和林悦的婚礼筹备己到关键。这场婚礼,在压抑紧绷的空气中,被赋予了远超其本身的意义。它是九日集团向外界宣告:我们屹立不倒,我们守护的家园与未来,不容玷污。

婚礼地点选在九日集团位于城郊的训练基地。没有水晶吊灯和香槟塔,只有开阔的草坪上搭起的简易棚子,长条桌上堆满了兄弟们亲手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炖得香气西溢的大锅菜、金黄酥脆的炸糕和新鲜欲滴的水果。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青草的清新。 来的都是过命的兄弟和他们的家人,几位在望江阁事件后顶住压力站出来的正首官员,还有风尘仆仆从老家赶来的陈哥和林悦的亲朋。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嬉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给这充满铁血气息的场合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童趣与生机。

阳光慷慨地洒落,努力驱散着江城上空的阴霾。林悦一袭简洁的白色婚纱,笑容明媚而坚韧,像风雨洗礼后依然怒放的蔷薇。陈哥罕见地穿上了他珍藏的旧军装常服,擦得锃亮的军功章在胸前沉甸甸地排开,平日里铁塔般沉稳的汉子,此刻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望向林悦的眼神却温柔得像化开的春水。

林悦的母亲眼眶微红,脸上是藏不住的欣慰;陈哥年迈的父母坐在前排,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中闪烁着泪光。

叔叔作为证婚人,声音洪亮如钟,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军人最质朴的承诺与祝福:“…从今往后,你们是夫妻,更是背靠背的战友!守好小家,护好我们共同的家园!九日集团,永远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掌声、口哨、战友们善意的哄笑瞬间点燃了现场。有兄弟带头唱起了熟悉的军歌,粗犷却饱含深情的歌声迅速感染了全场,众人纷纷应和,歌声在基地上空回荡,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郁。

气氛热烈得几乎要灼烧空气。我站在叔叔侧后方,看着陈哥有些笨拙却无比郑重地将戒指套上林悦的无名指,看着林悦眼中闪烁的幸福泪光,看着双方亲人欣慰的笑容,一股暖流在胸腔里激荡。真好,这残酷世界里,总还有值得守护的美好。

这纯粹的笑容,这满溢的幸福…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远,仿佛穿透了时光。曾几何时,我也以为指尖能触碰到这样的圆满。先是黄瑞,黄瑞为了救我连命都没了。再到陆晚晴…一次又一次那个名字像一根早己嵌入骨血的刺,在这一刻猛地被触动,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无边的酸涩蔓延开来。

她清澈的鹿眼,脸颊上羞涩的红晕,还有最后分别时那被恐惧和创伤抽空了灵魂的茫然…那场该死的绑架夺走了她,也抽走了我世界里的光。她父母把她带去了哪里?遥远的南方某个据说顶尖的疗养院?自此音讯全无。她…现在可好?那挥之不去的思念和沉重的愧疚,如同无形的藤蔓,在这片欢庆的海洋里,勒得我几乎窒息,难道婚姻不适合我?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叔叔的目光。它没有停留在新人身上,而是越过了喧闹的人群,落在了林悦身旁那位气质温婉娴静的中年女士身上——林悦的表姨,苏梅。苏梅安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沉淀着世事沧桑的通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叔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那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甚至…一丝探究的好奇?苏梅仿佛心有所感,微微抬眼望来。两道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旋即又各自礼貌地移开,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微妙的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后来我才知晓,正是这惊鸿一瞥,让两颗饱经风霜的心,在某个频率上,悄然共振。

然而,这片祥和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雷子和老鹰带着最精锐的兄弟,看似随意地散在人群里,穿着便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张面孔。我们心照不宣:廖峰绝不会让这场象征意义重大的婚礼安然落幕。

果然,就在新人举杯向宾客致谢、气氛最热烈的当口,一个穿着不合身快递服、神色仓惶的年轻人,抱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盒,跌跌撞撞挤到了负责接待的阿强面前。“给…给林珞山先生的!”他声音发颤,丢下盒子就想跑,被旁边如铁塔般矗立的雷子一把钳住了胳膊。

瞬间,所有的欢声笑语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突兀的盒子上。喜庆的气氛陡然凝固,变得沉重而紧绷。

叔叔眼神沉静,微微颔首。阿强在雷子如炬目光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拆开纸盒。没有预想中的危险品,盒内红丝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对雕工古朴雄浑、金光灿灿的麒麟!分量十足,价值不菲。麒麟身下,压着一张折叠的便签。

叔叔展开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粗犷扭曲,却力透纸背:

“山哥,对不起。祝阿恒白头。小小礼物。”

没有落款,但在场的核心几人,心头俱是一沉——王虎!

陈哥和林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作了惊愕与困惑。叔叔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对往昔峥嵘岁月的一丝追忆,有对这份“礼物”背后深意的极度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叹息。

我立刻朝雷子使了个眼色,他手下力道加重,眼神更加凌厉。同时,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急速扫视着人群,神经高度紧绷,怀疑这是廖峰借王虎之手投下的问路石,或是更险恶陷阱的开端。

就在众人心神被这意外插曲牢牢攫住的电光火石之间,角落里那片仿佛亘古不变的阴影,动了。老鬼的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灰烬,无声无息地飘向一个伪装成宾客、正用手机镜头偷偷对准礼盒和叔叔的男人。那男人眼神闪烁,自以为隐蔽。

老鬼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靠近,身体巧妙地遮挡住对方视线,同时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按在了对方持手机的手臂某处穴位上。

那人手臂瞬间一麻,手机脱手滑落,被老鬼另一只鬼魅般探出的手稳稳抄住。整个过程在鼎沸的人声和音乐掩护下,快得如同幻觉。那人脸上掠过一丝惊骇和痛苦,身体晃了晃,似乎想喊,却被老鬼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老鬼如同搀扶一个醉酒的朋友,迅速而自然地架住那人发软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将他带离了喧嚣的核心区域,没入基地后方相对僻静的区域,仿佛只是扶走了一个不适的宾客。

婚礼曲终人散后,老鬼才像从地底冒出来般出现在叔叔面前,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声音沙哑低沉:“老鼠,按住了。外围线人,廖峰养的,来确认东西送达,顺便想拍点‘素材’回去邀功。人控制住了,手机也拿到了。”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解释。

叔叔深深地看着老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沉默的外壳,看到了某些即将到来的分离。他缓缓点了点头:“辛苦了。” 两个字,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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